第三章:曲終人將散(第3/14頁)

郗顏的名字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淋濕了謝遠藤的心,她霎時僵住。

韓諾也驀然清醒,倏然放開她,猛地從沙發中坐起來。

“對不起。”三個字的冷意遠勝過他的那聲昵喃,謝遠藤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推開他公寓的門,在瓢潑大雨中發瘋似地奔跑。

水氣再潮濕,亦不如他言語的冰冷。

韓諾站在露天陽台上,暴雨如注中,低下了頭。

那一晚,下了整夜的雨;那一晚,迷離而令人心碎。

那麽遙遠又清晰的記憶。

韓諾收回思緒,靜靜看著她,“溫氏和九維合作過,別想太多,盡力就好。”

謝遠藤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們去吃早餐吧,餓了。”

韓諾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頭一軟,開了車就近找到一家早餐店。謝遠藤是真的餓了,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吃了半籠包子,而韓諾只喝了幾口豆漿。韓諾要回事務所準備開庭的事,謝遠藤沒讓他送,在中心廣場下了車,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漫無邊際地想著心事。

謝遠藤不相信所謂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才會發生美好的愛情,她相信平平淡淡悠然寧靜的相愛才能走得更長更遠,至於那海誓山盟的約定,她認為,許在心裏就好。只是,這麽久了,面對韓諾對郗顏的執著,她不是不氣妥。

在郗顏離開的三年裏,除了她,韓諾身邊沒有別人。外人眼中他們是般配的戀人,甚至已到了可以將婚期提上日程的親密愛侶,可謝遠藤騙不了自己,一千多個日子裏,韓諾不僅從未曾承諾過什麽。對她,他始終像朋友一樣保持距離,除了對她的有所求,從不拒絕。

他太善良,總是為別人著想,卻不知道這樣的溫柔以待,往往會給別人希望。而謝遠藤,就在這樣的自欺欺人的希望裏,愛了他三年不止。

今日開庭的案子被告是正大公司,溫氏旗下子公司之一,作為原告律師,韓諾對於“敗訴”的審判結果並不意外。視線掃過坐在最後一排的溫行遠,他彎唇笑了笑。從法院出來的時候,溫行遠表情淡淡地倚在車前,顯然是在等他。

兩個男人就這樣迎面立在法院外的廣場上,意味深長地對視,交換著只有彼此才懂的心境。長久的沉默,誰都沒有說話,唯有目光愈發地沉。

終於,沉默由韓諾打破,“相信不會影響到溫氏旗下的地產公司投標。”

“憑這麽個小案子就能擊垮華都,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溫行遠輕笑,“明知必敗無疑,你還是接下這案子,是為了打破零的記錄?”

韓諾聞言也笑了,“哪兒敢啊,我現在的成份就夠復雜了,明知會輸還接,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邊說邊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身為華誠的法律顧問,害得毅凡差點拿不下資質,這個時候再給自己制造汙點,我的事務所就該關門大吉了,你認為我就這麽不尊重自己的職業?”

溫行遠似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開始我還真沒弄明白,明明十拿九穩的事怎麽就過不去,想不到問題竟然出在你身上。”

忽略了他話裏的譏諷之意,韓諾確認:“事前你不知道?”

“幾十億的投資你以為我是開玩笑?”溫行遠明明在笑,可那笑容卻怎麽看都透出森冷的氣息,“如果不是資質的事迫在眉睫,也不必勞駕郗賀動用關系。韓諾,你面子夠大。”他摸出煙,想想又沒點:“相比你的坦然,你二叔韓天裕可不怎麽磊落。想借正大的案子拖住我,他太低估溫氏了。轉告他,這次的動靜小了點,下次換個能上台面的。”

溫行遠說完徑自上車,然後又降下車窗,“他該感謝你肯授理這個案子,寧可砸了招牌還迎難而上。不過,同樣的方法我奉勸你別再用,事不過三。”

當黑色賓利急速而去,韓諾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這世上除了溫行遠,誰還能三年如一日地保持著指點江山的霸氣?

韓諾沒忘,三年前郗、韓兩家的案子宣判後,溫行遠也是站在同一地方等他。

“韓經理唱的是哪出,大義滅親?”溫行遠眼神沉靜淩厲,聲音裏有明顯的怒意:“韓諾你記住,他欠下的債不是你還得了的,你最好別再插手。”

相比已接手整個溫氏,成為總裁的溫行遠,那時的韓諾顯得勢單力薄:“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還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溫行遠掐熄了手上的煙,屈指彈出去:“韓家至郗家於絕地,我就至你們韓家於死地。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言語間,他的臉色已經變冷,如同千年寒冰能在刹那間將人冰封至死,“郗伯父承建的工程怎麽出的事故,郗伯母的車禍又是不是意外,那些口口聲聲要討回公道的遇難者家屬又是受誰指使,你我心知肚名。現在你和我說,應有的懲罰。韓諾,就沖你這句話,你記住,我溫行遠在地產界一天,就沒你天啟集團擡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