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第3/5頁)
“蕭總?”
“今天我去了CGP,艾瑪說你去溫州了?”
“是啊。”
“有個拍賣行要出一本手冊,偏巧心如病了,活我已經接下來了。能不能幫個忙?我出雙倍譯酬。”
“什麽時候要?”我掏出我的記事本,看時間。
“月底行嗎?”他說,“你先辦完溫州的事。”
“多少頁?”
“五十頁。”
“很多古文?”
“全是。”
“好吧。”
“謝謝。”
我打算收線,不料他又說,“安妮,上次是我唐突了。請你不要介意。我和艾瑪以前有很深的過節。”
“不介意。”
“什麽時候回北京?”
“十天之後吧。不確定。”
“記得事先通知我,我去機場接你,順便請你吃飯。算是謝罪。”
“不用不用,你太客氣了。”
“安妮,你以前可曾被男人追過?”
我一愣,說:“不曾。”——我在想,我和瀝川,究竟是我追他,還是他追我?想不明白。開始的時候,肯定是我先追的,是我先請他看電影嘛。這麽說來還真是始亂終棄,我還對他怨而不怒。
“你先試試我,就當熱身吧。”
我沒來得及回答,電話掛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見自己的手指在不停地發抖,決定出去抽煙。
“我出去一下。”
“出去幹什麽?”
“不關你的事。”
我真的很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過了這麽多年還放不下,看不起自己沉不住氣地要生氣。
我快步走到門外,找到一個僻靜之處,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外面很冷,我雖然穿著大衣,手還是凍得冰涼。但我不願意回到咖啡館,不願意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寧願待在自己制造的一團烏煙瘴氣之中。我在外面站了足有一個小時,直到抽完最後一根煙,才回到候機廳。我去洗手間洗了個臉,透過鏡子,我看見自己的容貌在口紅、面霜、和眼影的遮掩下沒什麽變化。只是我抽煙那會兒,曾不爭氣地流了幾滴眼淚,那睫毛膏說是防水,也沒防好,給我一揉,油彩溢了出來,待要我拿紙巾來拭,它又防水了,怎麽也擦不掉。
離接機時間只剩下了半個小時,我卻是這麽一副樣子,悲悲戚戚、失魂落魄、好像剛受過一場巨大的打擊。
我不能讓瀝川看見我。
我撥他的手機。手機只響一下就接了。“小秋——”“叫我安妮。”那端沉默。
“我有點不舒服。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回賓館了。”
“你是不是又在抽煙?”
“抽煙怎麽了?”我冷冷地說,“抽煙是我存在的方式!”
電話那頭,只剩下了他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那好,你先回去。到大門等著,我叫司機送你。”
“不用,我打出租走。”我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管他答不答,收線。
回到賓館,路過服務台,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手中還有瀝川房間的備用房卡,應當還給服務台。可是,我想起了一件事。我的《瀝川往事》還在他的電腦裏。機會難得,我得趕緊去把它找出來,刪掉。
諸位看官,如果下面的情節讓你們想起了《碟中諜》的第一部或第二部,那不是我的發明,也不是我的模仿,那只能說明,再純潔的人,如果看多了動作片,都會在心靈上留下可怕的烙印。
走廊裏沒有人。
門卡一插,一秒鐘,紅燈變綠,門開了。我閃身而入。
他的筆記本電腦在床上。
臥室開著一盞小小的台燈。我爬上床,打開筆記本電腦,幾秒鐘時間,出現了藍色的視窗。
接著,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窗口,向我要進入桌面的密碼。
我傻眼了。我知道,這肯定是個很簡單的密碼。瀝川絕不會用煩瑣難記的密碼為難自己。
我先試:0907,我們倆共同的生日。
密碼錯誤。
我想了想,又試:xiaoqiu。
是的,我自戀了。錯誤。
我開始想還有哪些東西可以讓他當作密碼的。我試了他喜歡的歌星:roxette.
沒戲。
他哥哥的名字:jichuan.
沒戲。
他在瑞士養的貓:mia.
不是。
他喜歡的作家:proust.
也不是。
到這裏,我想說,諸位看官,如果你愛一個人,卻猜不到他可能用的密碼。作為愛人,你很失敗。
我在床上冥思苦想,想了有半個多小時。因為我知道試的次數有限,我不可能無止境地試下去。
最後,我想起了三個字母:ldw
老滇味,還記得嗎?他非說LDW。
藍光一閃,桌面悄悄地打開了。
那一瞬間,我的眼裏有一點點濕。是的,我有一點點感動。瀝川的電腦,一年至少更換一次。他還用這個密碼,說明他多少還記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