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尤父當年跟尤母結婚的時候,兩手空空,身無長物,夫妻倆同甘共苦,感情倒也融洽,後來尤父辭去公職下海經商,小有所賺,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尤母卻發現尤父在外頭有了女人,而且對方已經為尤父生下一個兒子。

當時尤佳還小,為了女兒,尤母咬咬牙就打算忍了,誰知道外頭那個女人希望轉正,就攛掇著尤父離婚,尤父骨子裏也有那麽點重男輕女的思想,覺得女兒沒有兒子好,再加上幫他生下兒子的女人比尤母年輕又貌美,野花總比家花香,尤父就對尤母提出離婚。

尤母起初還不答應,但她自己是斯文人,也學不來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辣功夫,被尤父那個女人三天兩頭過來鬧一鬧,最後經受不住只得同意了,結果尤父一離婚,轉頭就跟對方結了婚,膝下有一兒一女,總算圓了自己想要兒子的願望。

自從離婚之後,尤母要忙著工作,疏於照顧尤佳,只能將尤佳托給她奶奶照顧,尤佳奶奶也有些重男輕女,對尤佳雖然談不上虐待,但肯定也沒好到哪裏去,尤佳從小到大在這種環境裏長大,對性格心理肯定會有一定影響的,是以後來遇到郁濤,即使明知道兩人之間的感情漸漸磨滅,也不舍得分手,才會一蹉跎就是六年。

現在回想起來,尤佳覺得漸漸能夠理解尤母的艱辛,在當時那個年代,女人離婚本來就是稀罕事,不管原因如何,肯定會遭到一些人的恥笑,再加上她還帶著一個孩子,又要養活自己,日子肯定步履維艱,對女兒一時疏忽也是情有可原,尤佳的怨懟也就逐漸煙消雲散。

但反觀尤父,明明有那個經濟實力,卻不肯在離婚後補償跟他一起吃過苦的妻子,而且將尤佳丟給尤佳奶奶之後,也僅僅是每個月給一點生活費就了事,一腔心思都撲在自己的新家庭上,他對新家庭有多負責,就顯得對尤佳母女有多不負責。

多年來尤佳父女感情一直淡淡,偶爾就是通個電話問個好,連想多說兩句話都不知從何說起,自從尤佳大學畢業工作之後,不需要再靠父親寄生活費之後,尤父對她的態度倒是略有轉變,有時也會關切詢問一下尤佳的近況,只不過尤佳早就被冷了心,要不是現在要結婚,她是絕對不會上門去拜訪的。

尤佳事先打了個電話,尤父聽說她的來意,倒沒有拒絕,只是約了個時間,說自己中午要午休,讓他們下午再過去。

聽她在旁邊打完電話,柏澤已經是冷下臉色:“女兒想見父親一面倒比見市長還難。”

尤佳當然明白他是在為自己不平,不過她並未過於失望,簡而言之,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她跟尤父本來就親情淡薄,更何況對方已經另外有了兒女,自然不會對自己這個平時聯系很少的女兒多麽熱情。

“如果你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反正到時候家長見面,讓我媽跟廖叔當代表就可以了。”

柏澤:“我是怕你受委屈。”

尤佳朝他作了個鬼臉:“你看我像受委屈的樣子麽,他畢竟是我親生父親,如果婚禮上缺席,怎麽也說不過去,所以才要過來盡盡禮數,這也是你爸的意思。”

柏澤:“你用不著管那死老頭說什麽,自己開心就好了,凡事有我在。”

尤佳心頭一甜,以前跟郁濤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少面對來自長輩的難題,但郁濤那會什麽時候說過“凡事有我在”?他只會說,畢竟是老人,佳佳,你就多擔當一些。

尤父是做建材生意的,這麽些年奮鬥下來,生意也不算小,在本地算是小有名氣了,家境也比尤母的再婚對象寬裕很多,家就安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區裏,上下復式兩層足有三四百平方,本地房價寸土寸金,以尤父現在住的地方,一平已經炒到五萬左右了,能夠攢下這樣的家財,說明尤父確實是有兩下子的。

如今他膝下一子一女,兒女雙全,家庭美滿,也難怪對尤佳這個女兒興趣缺缺,而尤佳早已成人獨立,更不需要尤父過多關注,是以多年來父女倆就一直維持著這種不冷不熱的親緣關系,就連偶爾見面也都是約在外面,很少是在家裏頭的。

老實說,尤父對這個女兒,心裏未嘗不是沒有虧欠的,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當年他跟尤母離婚的時候,尤佳還小,自己一個大男人,又要忙生意,外頭還有一個小的等著自己關照,能夠分給尤佳的心思自然就少之又少。

但感情都是日久天長處出來的,雖說手背手心都是肉,但十指還有長短呢,尤佳又沒有在尤父身邊長大,相比之下,自然是被自己親手養大的那一兒一女感情更深,分量更重。

所以這種愧疚虧欠的情緒往往只是一掠而過,他對尤佳說要帶著男朋友上門拜訪這件事,本身抱著比較復雜的心情去看待,確切地說,應該是防備多於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