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頁)

恨不得將她鎖起來,關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只有他能看見才好。

夏謙的隨從六福配好馬鞍,過來躬身道:“公子,可以走了。”

夏謙眼見那邊夏初嵐的轎子離開,在六福耳邊吩咐了一聲:“你派個人跟著三姑娘,看看她到底去了哪裏。”

六福雖然不明白主子的用意,但還是喚了個人,悄悄跟在夏初嵐的後面。

轎子往泰和樓的方向走,六平跟在轎子旁,小聲問道:“姑娘,咱們要再多帶些人嗎?”

夏初嵐心裏其實也沒把握,只怕對方來頭不小,真有什麽事,也怕自己帶的人不是對手。她想了想,湊到轎上的小窗邊,吩咐六平:“你去州府衙門,把事情偷偷稟告宋大人。就說夏家若有麻煩,這旬的賦稅恐怕就交不上了。”

六平猶豫:“可小的走了,姑娘怎麽辦?不如叫別的人去……”

“對方既然約在泰和樓,又是光天化日,應該不會輕易動手。宋大人知道你是我的人,換個人,他未必會給面子。你聽我的便是。”

六平應好,匆匆忙忙地掉頭走了。

……

泰和樓前豎著巨大的彩樓歡門,二樓有幾名濃妝艷抹,頭戴時令花朵的妓子在憑欄叫客。門口立著個穿短衣的小倌,一看到夏初嵐下轎子,立刻殷勤地跑過來:“是夏姑娘吧?小的恭候多時,請您跟小的來。”他見過畫像,只能說真人更美。

夏初嵐一怔,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她回頭吩咐了兩句,才淡淡地說道:“前面帶路吧。”

一樓大堂坐著多是散客,此刻臨近中午,座無虛席。跑堂往來穿梭於各個席位之間,手舉托盤,裏頭放著亮得發光的銀質酒器。還有歌女彈阮唱曲,仔細聽,詞是柳三變的《少年遊·長安古道馬遲遲》。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棲。夕陽島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

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

那唱腔婉轉低吟,帶了幾分悲切,與滿堂的熱鬧格格不入。長安在北方,如今是金人的領土,改稱京兆府。二十年前很多人背井離鄉,追隨皇室到了南方,一部分人偏安一隅,卻還有一部分人心心念念著故土和少年時。

小倌見夏初嵐駐足不前,催了一聲,夏初嵐才上樓。她也不知道為何忽然想起那個渣男,勒馬望著北方,壯志滿懷,器宇軒昂的樣子,的確是很耀眼。

二樓相對比較安靜,各個雅間的門都關著。有的門口站著強壯的護院,有的是清秀的隨從。小倌走到一間有著四扇門的雅間前,先敲了敲門。得到裏面的回應之後,才推門讓夏初嵐進去。

正對門擺著一座比人還高的單扇屏風,旁邊年長的茶博士正坐在風爐前煎茶。風爐是銅所鑄,三足,如同鼎。上面的銚子是銀制的,其中的水翻滾如蟹眼。

茶博士聞聲擡起頭,只覺眼前一亮。他閱人無數,一下就看出這是個頂好看的小姑娘。真是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夏初嵐點頭致意,徑自繞過畫屏。

原來屋裏的人還不少。四名侍女和仆婦低頭規矩地站著,仿佛四座石雕。另一名看著等級高些的侍女,見她進來,立刻走到桌子旁邊。那裏還坐著位衣飾華麗的女子,正在飲茶,手中似還捏著一卷小像在賞看。

她的指甲紅如胭脂,頭上插著的一支步搖十分惹眼:環繞著折枝牡丹的一對蝴蝶、兩只鴻雁以薄金片一一鏨鑿成形,再用細金絲連為一體。繁花似錦,巧奪天工。擁有這樣手藝的金匠如今已經不多了,而且大都在臨安。

再看相貌,算不上國色天香,但妝容精致,稍稍彌補了五官上的不足,儀態舉止更是處處透著股大家閨秀的端莊和……高高在上。

那名侍女出聲提醒:“夫人,來了。”

女子這才緩緩擡起頭,與夏初嵐四目相接,捏著小像的手指驀然收緊,面露微笑:“夏姑娘,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