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何蘇葉去醫院上班,剛下公交車,就看見邱天戴著MP3,搖頭晃腦的走進醫院門診部的大門,他有些好奇,走過去拍邱天肩膀,“別告訴我你也在這裏工作。”

邱天臉拉的老長,表情無辜,“什麽世道呀,就這麽不歡迎我的到來,俺好傷心的!”

何蘇葉笑起來,“歡迎,當然歡迎,只是覺得哪個導師都震不住你,很好奇。”

邱天嘆氣,“你以為在美國弄個博士有什麽了不起,醫院一抓大把,留洋回來俺還不是得跟在老板後面打下手,再說我們院的心血管科不是很強,我先呆著,沒準哪天就跑走了。”

何蘇葉沒做聲,頗有同感,“的確,還是軍總的心血管科強。”

邱天接著說,“蘇葉,其實我挺想去你爹手下的,可惜沒辦法。”

他愣了一下,“是吧,好像是去不了,那個是軍區總醫院,調過去手續挺麻煩的,尤其是要入軍籍的話。”

邱天伸手去掐他,唉聲嘆氣,“我真是搞不懂你了,當初不考軍醫大就算了,連研讀的都是中西醫結合,國也不出;家裏有個當院長、少將的老爹,還是全國心血管科著名專家,多好的先決條件,你真是浪費!”

何蘇葉無奈,“這種東西強求不來,我還是比較喜歡中醫。”

今天是何蘇葉的導師顧教授坐診,中醫樓滿滿都是人,何蘇葉和老板手下另一個女博士生坐在一邊,看看病人,抄抄病歷,叫號,顧教授嚴厲是一向出名的,女博士寫方劑的時候停了幾次筆,被瞪了好幾下。

好容易等一個電話把教授叫走了,博士生感嘆,“老板坐一次診,我就要折壽一個月。”

那邊就有小護士叫,“何醫生,顧教授讓你去內科樓,消化科。”

女博士這才看清楚他的胸牌——“主治醫生”,心理暗嘆,怪不得老板那麽器重他的,自己不過是個醫師,按這個档子,先拜師的自己倒是該叫他大師兄了。

今天一天過的特別忙,先是在中醫樓陪診,然後處理了消化科的一個病人,又被血液科的叫走,最後老板跟他說自己最近搞了一種新藥,問他願不願意去幫忙。

何蘇葉苦笑,心忖著這年關還真是難過。

那份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部的申請表,被他壓在桌子下面,很久沒有碰過,Andy教授幾次表示不想失去優秀的中西醫結合人才,多長時間都願意等。

心血管研究、生物技術、基因克隆的前沿研究都在美國,現在也開始涉及中藥研究,他覺得有些悲哀。

他發現到了年底大家都很忙,李介被考試攪的暈頭轉向的,三天兩頭的跑來要他劃重點給他;方可歆好像也很久沒露面了,聽說影像科也很忙;奶奶打電話來,說是他爸爸去了日本,過年可能不回家了。

最近他忙的有些心煩意燥,買了一點決明子和苦丁泡水喝。

他偏愛決明子、苦丁的苦味,當白開水喝。

下了今年的第二場大雪,比第一場更大、更猛,氣象部接連發布一連串的警報,公路、鐵路樞紐受損,機場被迫關閉,這個城市靜悄悄的,仿佛被隔離一般。

何蘇葉也覺得被隔絕了一般,除了邱天、李介,沒有誰和他說話。

連沈惜凡也不知所蹤,這個有時候聒噪,有時候安靜的女孩子,憑空消失了一般,像被蒸發的雪花,不留痕跡,讓人無處可尋。

何蘇葉想,如果發信息給她,會不會太突兀了,而且,有這個必要嗎。

這個冬天,真的很冷,一杯茶的熱度,遠遠不夠。

他這幾天都在研究藥理,忙著老板的新藥制劑,包括研究那台價值150萬液質聯用儀和65萬的氣質聯用儀的使用方法。

書桌上堆的滿滿的是各式的書、說明書、論文、報告,他何蘇葉的東西從來沒有這麽淩亂過,只是他無心收拾,任由其發展。

他伸手想去抽那本壓在最地下的中國藥典大全,不想把上面書全部弄翻了,在所有的書中,他發現一張藍色的信紙,夾雜李介那份資料中。

字跡是沈惜凡的,清秀文雅,還有些靈動之姿。

“城市上空有大片大片浮雲迅疾流動,忽然有鴿翼劃過天幕。

我覺得這一幕好熟悉,之前也有過這樣的天吧,我和你手牽手走在雨後的大道上,我問你什麽才叫幸福,你說幸福就是和喜歡的人,吵吵鬧鬧的過一輩子。”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打傘,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微笑,一個人淋雨。所以這樣一個落雨的午後,我一個人從花市的東頭逛到西頭,再從西頭走到東頭,後來我終於餓了,於是一個人走進那家港式茶餐廳,點了平時你最愛吃的海鮮面,一點點,仿佛吃掉回憶一樣,吃掉面前的食物。

不知道那些沒有我的日子,你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