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第2/3頁)

“不好意思,我不負責教課,也不負責偵緝,我們有內部教員和偵緝部隊,”她禮貌而和煦地說,“我只會殺人。”

地球。

汪二狗拎著個孩子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少年把那倒黴孩子夾在了胳肢窩下面,別別扭扭地走進來,又無辜又不耐煩地對春姨說:“這玩意怎麽一直在哭?”

“……”春姨問,“哪來的?”

汪亞城:“撿的。”

相處良久,春姨已經知道了汪亞城是個什麽貨色,她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認認真真地對汪亞城說:“孩子是不能亂撿的你知道嗎?給人家還回去。”

汪亞城聳聳肩:“沒地方還,他爸死了。”

說著,汪亞城瞥見了鑲在墻上的電視,他們這個駐紮點可謂是個燈下黑,跟淪陷區住隔壁,只隔著三百米,用個普通的玩具望遠鏡,就能看清淪陷區地人民配給的早飯吃什麽,能收到淪陷區內所有媒體的信息。

上面正在播放一段新聞,說來也巧,正是下午爆炸發生的地方。

鏡頭沒有拍到無辜被牽連的流浪漢和這個眼下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崽子,鏡頭對著倒塌的墻體的另一面,汪亞城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了一回,覺得自己命有點大。

“就在這。”汪亞城說,“看見那個堵墻了嗎?他爸在那堵墻後面,臨死把他扔出去,自己炸熟了。”

春姨皺了皺眉,沒有回答,因為新聞後續來了。

他星系的新聞主播延續他星系一貫的光信號聯絡方式,並不說話,只是面朝著鏡頭的方向,跟鏡頭大眼瞪小眼,發射著長長短短的光信號,再由機械翻譯後,用平板木然的口氣念出來,給地球人聽。

“根據可靠消息,這是一起恐怖事件,發生在安全區外,嫌犯疑為地球本土恐怖分子,目前還沒有相關組織承認對此負責……”

汪亞城先是愣了片刻,隨後一蹦三尺高:“這他媽是說,這是我們炸的?!”

“噓,”春姨豎起一根食指,“好好看,你淡定點。”

汪亞城淡定不能,整個人變成了一個炮仗,他認為“恐怖分子”的名號很酷,可是不認為無恥的敵人把這種汙名潑到他們身上這件事很酷。

“這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這不可能是我們做的,不是他星系的陰謀,就是那幫該死的海盜!”

見春姨不理他,汪亞城再一次提高了嗓門:“我們怎麽會去炸自己的地方,怎麽會去炸自己人?我們有病嗎?傻子才會相信!”

春姨默默地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色厲內荏的汪亞城自動閉了嘴。

春姨彎下腰抱起了哭鬧不止的小孩,不怎麽熟練地哄著,指使著手下的小兄弟去給他找點藥,稀釋好回來塗在孩子身上的傷口上。

而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人換了台,地球非淪陷區的媒體沒剩下幾家了,大部分頻道已經關閉了,碩果僅存的只有宣傳部直屬的幾個台,還在兢兢業業地盡忠職守。

有政治嚴肅地廣播中央第N號文件的,有戰局戰略分析,還有太空戰爭和地面戰場實報,甚至有一個台弄來了一幫不怕死的社會學家,在露天的演播室裏搞了一個巨大的沙盤,模擬“高智商的不同物種被困在同一個小島上,被迫分享一個地方的生存資源時候會發生什麽樣的情景。”

最後他們引經據典,唾沫橫飛地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是基因能夠融合的物種,將會在漫長的動亂之後,形成新的物種,文化與文化將互相吞噬,文化屬性偏向陽剛的一方短時間之內將取得壓倒性勝利,而長期下來,文化屬性偏向陰柔的一方卻會緩緩顯露優勢,直到最終吞噬掉另一方。

但是如果是基因不能融合的物種,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們中間將會有一方淪為劣勢物種。

同一個星球上不可能存在兩種“人”,如果存在了兩種“人”,那麽其中必定有一方是可供飼養、馴化乃至於捕殺食用的“動物”。

那廂拼命灌輸著“你們的生命始終被星際海盜乃至本土的恐怖分子威脅著,不想死的麻利的歸順才是硬道理”,這邊又在煽動“歸順你就不是人了”。

隨著地面一場一場邊境爭奪戰的戰爭白熱化,輿論戰場更是硝煙彌漫。

春姨抱著孩子去了廚房,想給他弄點什麽吃的,汪亞城想了想,不知怎麽的,也跟了進去,還回手關上了門。

春姨並無驚詫,把孩子塞進了汪亞城僵硬的雙手中,開始動手沖泡一碗奶糊糊。

“其實我就是一直想問,”汪亞城說,“春姨,你其實是政府的人吧?”

春姨直言不諱:“沒錯,我是安全部的,王局嫡系。”

汪亞城沒料到她這樣坦白,頓時卡了一下殼。

“我知道你肯定看得出來,因為你爸是汪儀正,你從小見過形形色色的軍人。”春姨試了試奶糊的溫度,走過來,讓汪亞城拎著小孩的兩條胳膊,把小東西面朝自己吊了起來,然後混不吝地挖了一勺奶糊,送進了小孩嘴裏,“知道我為什麽會找上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