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逼不得已

我打電話給林彬,也不知道他現在用的是哪個手機號,還打不打的通。連撥了兩個號過去,響了許久,才通了,我劈頭就說:“林彬,你現在幹嘛呢?”他那邊聲音聽起來非常嘈雜,亂哄哄的,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廝混。他扯著嗓子說:“忙著呢,你有什麽事?”我說:“你整天瞎忙什麽?你自己小心點,別又——”他不等我說完,急急忙忙的打斷:“你有什麽事趕緊說,我這會兒沒工夫。”我嘆口氣,說:“你現在怎麽樣?還缺不缺錢?”

他得意洋洋的說:“我現在好著呢,正跟著龍哥,他很照顧我。”我皺眉:“龍哥?就是那個吸血鬼?”他不悅的說:“林艾,你別瞎說,你知道什麽!”我“嘖”了一聲,提醒他:“他憑什麽照顧你,你現在沒權沒勢的。”他提高聲音:“林艾,你怎麽這樣說話?龍哥以前還沒發跡的時候,不是也得到爸的庇蔭嘛!”林彬那人,就這麽死心眼,還真以為人家顧念舊情呢。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些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翻臉無情。

我著急的說:“林彬,你跟著他到底幹嘛?”他不耐煩的說:“沒幹嘛,還能殺人放火不成!”我想想,林彬一向有自知之明,太過分的事也不敢插手。還不是些投機倒把的事,我們那地兒,四省交界,亂著呢,凡是有錢的,沒幾個是安安分分做生意的。於是說:“你能不能正正經經找份事做?”他不屑的說:“怎麽找?跟人整天做牛做馬,然後工資還不夠買一件衣服!”他已經過不來日日朝九晚五的生活。我罵:“你就成天想著天上掉錢下來吧。”他連聲說:“好了,好了,你打電話來就為了罵我一頓?我要掛了。”我氣的幹瞪眼。他掛電話前又說:“哎,我新近得了一筆錢,明天給你打一些過去。你別再住那個活死人墓了,弄的跟一棺材一樣。”

我不屑的說:“我要你錢幹嘛?我自己有。你留著應急吧。”他手上的錢,來的快去的也快,流水一樣,說不上窮還是富。有錢的時候,跟人跑去澳門賭博的時候也有,沒錢的時候窩在地下室吃方便面的日子也過過。他說:“你就不能換個好一點的環境?幹嘛跟錢過不去,有病是不是!”我不語,他再怎麽樣,有什麽好東西,也總是想著我。他說:“我掛了!正催呢。”只剩下一陣“嘟嘟嘟”的響聲。林家就剩我跟他了,算是相依為命。他有他的過法,我有我的選擇。

過了兩天,總部派人來店裏視察。專賣店布置的煥然一新,人人新發了一套制服。我們站在門口列隊相迎。總部的領導也不過是走馬觀花,隨便看了兩眼,照舊說:“不錯,不錯,陳列物很有特色,模特身上的衣服也很有品位。不過還是要把銷售做上去。你看人家朝陽,銷售是你們的兩倍。”我想,我們這位置,哪能和朝陽比,那可是整個北京地區的黃金地段,光是店面大小就是我們的三倍。我們這區的汪經理一個勁兒的在後面陪笑:“領導放心,我會督促大家認真工作的。”然後領導坐上專車就走了,前後不到一刻鐘。

所有人忙活了好幾天,弄的緊張兮兮,就為了這一刻鐘。大家癱軟在軟墊上,汪經理走進來說:“聽見沒有?說咱們銷售做的不行呢!上個月還不錯,這個月可就差多了!”那當然,上個月光是宋令韋和曹操那兩單就夠了。汪經理眼光最後停留在我身上,說:“木夕,你過來,我有些話跟你說。”我嚇一跳,仔細檢討,我又犯什麽錯誤了?我最近日日按時上班,不到點絕不早退,怎麽還會被經理欽點?只得磨磨蹭蹭跟過去。

她關了門,先是上下看了我兩眼,看的我心裏發毛,不會也要解雇我吧?然後微笑說:“木夕,聽說你和中宏的宋總關系不錯是不是?”我一愣,世上的事沒有不透風的墻,宋令韋幫我出頭的事總有人看在眼裏。我忙說:“沒有,沒有,就小時候認識——”她連忙說:“小時候就認識呀,那就更好了!”我不知道她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只得靜等她的下文。

她說:“木夕,你也知道,王總說我們這區的銷售不行。如果能和一些大公司合作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比如中宏,我們這個品牌的定位很適合他們公司的形象。若是能拉到中宏的定單,我們這區的銷售就不用愁了。”原來是這麽回事。我說:“中宏可是房地產開發公司,跟咱們這一行好像沒什麽交集——”越說底氣越不足。經理笑說:“俗話說,衣食住行,衣食住行!是人不就得穿衣服?中宏那麽多的男性員工,單是公司的一項福利,就夠我們這區的銷售定單了。”然後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我頭皮發麻,支吾著說:“我和宋令韋也不是很熟,平常很難見的到他——”我好不容易和他撇清了,打死也不想再去招惹他。汪經理伸出手拍我的肩,笑說:“你能直呼他的名字就夠熟了。記著啊,多和他通通電話,拉攏拉攏他,你要真把中宏這單生意給做成了,我立即向公司推薦你做店長,提成也全都是你的。”我看著她,甚是為難。公司年底要考核各區經理的成績,銷售自然是關鍵因素,聽說總公司有意提拔其中一人為整個北京地區的總經理。這幾個區經的經理無不覬覦,正摩拳擦掌,使盡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