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奴(第2/2頁)

他很想砍掉教官的腦袋。

更想砍死那個用局外人的冷漠,主宰者的高傲掌控一切的教王。

可首先,只能盡力讓自己活下去。

人已經減少了大半,多年訓練的堅韌讓少年們都懂得控制自己,節省無謂的攻擊和體力消耗,他縮在樹影下盡量隱蔽自己,沉重的睡意讓眼皮直往下墜,咬咬牙,手中的利刃回拖,在臂上又添了條血口,劇烈的痛楚驅散了些許迷蒙,四日不曾交睫,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泱散,反應也遲鈍了不少。

一個身影悄悄靠攏,他沒有作聲,對方作出的手勢表明並無敵意,他側了下長劍,等待那個少年主動開口。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都會死在這裏。”顯然也是困倦已極,少年低低的聲音透著疲意。“必須有人合作,不然等你睡著……”

睡著了會怎樣,不用說彼此心裏明白。他冷眼看著對方,“你想怎樣。”

“照現在的體力看,我大概還可以撐三個時辰,我想你的情況大概也差不多。”

訝異於對方的坦白,他默默點頭,這個時間也是他對自己的估量。

“我可以替你護法讓你休息,一個時辰後輪換,單憑你自己撐不了六天,這點我們一樣。”

“憑什麽相信你。”

“你別無選擇。”

“你憑什麽相信我。”

“我別無選擇。”

迎視他的目光,少年終於苦笑。“好吧,我一直在觀察可以合作的人,只有你不曾主動狙殺,不管是因為節省體力還是別的什麽……”

……

盯了半晌,少年開始催促。“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你的決定是?”

“成交。”

幹脆的吐出兩個字,他垂下眼皮,迅速墜入深眠。

下了一場血雨。

劍鋒輕輕掠過面前對手的頸項,感覺到利刃切入血脈的輕顫,緊繃的身體驀然松弛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劇烈運動後的疲憊。

他輕輕嗆咳,被刺傷的肺腑令每一次咳嗽都帶上了鐵銹味,擡眼望向不遠處,在兩日的守護輪休和聯手反擊之後,已經有了一點默契。那個少年果然已解決了對手,正扯爛衣襟裹傷,腳步微微虛浮,也是受傷不輕。

動作迅捷下手狠辣,又善於把握時機,難怪能撐到最後。看來自己遇上了一個不錯的夥伴。

已經是第六日。

場中還剩下四人。

另兩人也是攜手攻擊,攻防之際配合無間,與他們這種倉促的合作大不相同。

夕陽如血。

風吹過腥氣彌散的沙場,像一只溫柔的手撫過死者的臉。

教官負手而立,神色不變。

“再殺一個,你們就可以離開。”

鐵一般的話語釘入耳際,宣告著不容逃避的現實。

殺誰?

四雙鷹隼般的眼睛對望。

那兩個的狀態明顯好過他們,鹿死誰手並不難猜。

如果內力不曾受制……一線念頭驀然掠過,又被他拋諸腦後,生死之際,已無余地去嗟怨嘆息。

“你們沒有機會。”冰冷的目光直視,“傷勢要比我們重得多。”

少年抿了一下唇,沒有回答,緩緩提起了劍。

“唯一的可能是你們互相廝殺,活著的人可以留下來,我們不會動手。”明白同伴的心思,另一人補充。“主動攻擊我們沒有意義,到時候你們兩人都會死。”

“反正你們只是偶然聯手。”

“聰明的人該明白哪邊贏面更高。”

“和你的同伴博殺,尚有一半的機會可以生存。”

“放心,我們決不插手。”

說的是事實,也極有道理。

原本就陌生的人,並不會因為迫於形勢的短暫倚靠而生死相托。

理智分析局勢後早明白該怎麽辦。

是命運拔弄吧,他們這些無怨無仇的人被逼迫至此,陌路相逢。

又是什麽樣的權力,讓那些人冷冷的旁觀,等一個鮮血飛濺的結果。

他看向兩日內並肩作戰的少年,對方也同樣回視他,冥冥中仿佛有相同的情緒在翻滾激蕩,年輕而鋒銳的眼中漸漸湧起意氣。

一瞬間,劍光劃破了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