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第2/3頁)

遠處樓船上的歌聲遙遙傳來,哀婉而傷感,像雨落琵琶弦一般淒怨悱惻。

驀然閃過了一線念頭,他沖口而出。

“是不是因為我和他很像,你才……”才對他格外的照拂。

這個可能一旦泛起,心宛如箍緊般難受,竟害怕她承認。

迦夜沒有正面回答,微潤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垂落下去。

“他和你一樣想回中原,這裏有人在等他……”模糊的自語像在心底埋藏了許久,“所以我來替他看看,若能去換他多好……反正……”

反正不會有人等她。

記憶中的江南山水依舊。

不見眷戀,只剩惆悵,仿佛走入了一個早已失去的夢,只更清醒的明白再也回不去。

清顏寂寞如雪,他忍不住擁緊了她。

雖然柔軟的身子就在懷中,卻像隨時可能消失,無由的盈滿了不安。

什麽都不重要,哪怕她只是透過他去補償另一個人,種種的因由僅是歉疚他也不介意,初時的窒悶忽然無足輕重,反而生出了慶幸。

那條黑暗冰冷的血腥之路,曾經有一個人給她如斯溫暖,贏得全心信賴,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塊柔軟之地……

真是一種幸運。

“星夜行船,謝三公子和葉姑娘真是好興致。”

突兀的聲音劃破了寧靜。

數十丈外,一艘豪華的樓船燈火通明,遠遠馳近。

挺拔的男子憑欄而立,距離雖遠,話語卻似在耳邊一般。

對視一眼,謝雲書松開佳人,起身拱手。

“一別月余,不知世子何時來了揚州。”

船頭立著的人,正是南郡王世子蕭世成。

曾經劍拔弩張,見了面卻仍是客客氣氣,寒喧有禮,不知情的必以為是莫逆。

高大的樓船歌樂不休熱鬧非凡,無數麗人簇擁笑語,鶯聲嚦嚦,仿佛一個水上溫柔鄉。

那一邊的幾個也走了過來,白鳳歌恨怨重重的盯著對方,對著月余前企圖毀家滅門的仇人,無論如何偽裝不起來。

宋羽觴留意著船上的種種,謝曲衡身影如山,場面上拱了拱手,實則全神戒備。

蕭世成淺笑回禮,身後一群珠光鮮亮的美人好奇的探視,俱是極有興趣的盯著謝氏兄弟與宋羽觴,吱吱呱呱議個不停,混雜著各地的方言口音,大抵是南郡王從四方搜集而來。

“托謝三公子之福,好容易處理完南郡瑣事,日前陪家父至杭州辦事,不想在此偶遇,真是有緣。”

說得輕描淡寫,背地裏不知切齒幾回。

迦夜掩住一縷笑意,懶懶的倚在軟椅上,沒有起身的打算。四翼消失了影蹤,必定是躲進了船艙,大概正從門縫窺探。

泛泛的閑談了幾句,蕭世成對著迦夜點點頭。

“葉姑娘的傷勢可好?看似清減了許多。”

她皮笑肉不笑。

“請世子恕我體弱未能見禮,近日天熱,傷處屢屢反復,總不大好。”

“那是蕭某之過,改日送上靈藥為姑娘補補身子。”

男子展顏一笑,竟似真個抱歉。

“多謝好意,不敢勞世子掛懷。”她牽了牽嘴角。

“橫豎幾位也是去揚州,可否賞些薄面同舟共遊,人多也熱鬧。”男子微笑致意,身邊的麗人聽了雀躍,毫不忸怩的拋過嫵媚秋波,大膽的言語邀約,皆是沖著謝雲書等幾名男子。

“世子盛情相邀卻之不恭,怎奈虛乏消受不起,不敢敗了世子遊興。”閑閑的說著套話,迦夜心下好笑。毫無熱情的推脫頓時惹得美人們嬌嗔不快,嘴上不說,頻頻的白眼煞是明顯,及至掃到左近的男子,又轉成了愛悅。

謝雲書對眾多火熱的目光視而不見,立在她身邊守護,神色淡淡的。

“既是如此,蕭某待至揚州再尋機宴請,屆時請諸位務必賞臉。”

“世子客氣了,至揚州自然由謝家作東。”謝曲衡言辭隱帶鋒芒。“怎敢反讓世子勞神。”

“客氣了,有緣揚州再會。”

蕭世成對著謝曲衡拱手,笑笑的掃了一眼迦夜,轉首叱令船夫駛開。

奢華富麗的樓船漸漸遠去,謝雲書低頭看了看她。

迦夜沒事人兒一般的拔弄著冰塊,全不在心上。

“蕭世成似對葉姑娘甚有興趣。”宋羽觴忍不住道了出來,留意她的反應。

“宋公子似對那些美人甚有興趣。”她側手支頤,不冷不熱的輕諷。

討了個沒趣,宋羽觴窘了窘,謝雲書捺下了笑意,只作未聞。

四翼從船艙中鉆出來,對著遙遠的帆影嘀咕議論。

“還好躲得快。”

“看見了又如何,橫豎是得罪了。”

“你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