蕡實

蕡實

滿堂華宴,歌舞頻傳。

時逢江南武林世家擺酒設宴,謝家兩兄弟到場致賀,被奉為上賓而待。

左右酬酢喧嚷,酒過三巡,兄弟二人聲音極低的談笑。

“三哥真過份。”謝飛瀾半真半假的抱怨。“娘讓我多住一段時日,可不是讓我在家當牛作馬。一應事務都丟給我,自己去陪養嬌妻賞景作樂,完全不體恤兄弟。”

“反正你也是閑著。”謝雲書淺笑調侃,並無半點愧色。“做得又挺順手,就當是熟悉一下家裏也好。”

謝飛瀾氣得一哼。“三哥別想得太美,上次提的我可沒答應。”父親那般明晰的決定,豈容三哥私下變更,他倒是想提醒一二,卻礙於嚴父只能守口。

“回來不好麽?”謝雲書嘆息一聲。“也免了爹娘懸念。”

“回來一個又離開一個,有何不同。”謝飛瀾蹺腳晃著椅子,輕漫而隨性。“再說理一大家子人拘束得緊,爹也看不慣我這脾性。”

“你表面不羈,骨子裏卻方圓有度,行事穩妥,爹很明白的。”

“比你還是差上許多。”攻瓊州的時候見識過幾許,這一點他心服口服,謝飛瀾道。“所以三哥還是死心吧,爹不會放人的。”

“只要你答應,爹那邊我想辦法。”

“還是算了。”默然許久,謝飛瀾一笑,漫然戲謔。“我沒興趣,除非……三哥院子裏也有那麽一位絕色佳人等我。”

“這個好辦。”謝雲書笑起來,輕松的打趣。“江南多的是佳麗,憑你的花招還有哄不到手的?”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謝飛瀾也笑,潛藏著無人能解的晦澀。“最想求的似乎總不易得。”

“真有中意的?是哪家閨秀。”覺出神情間幾份異樣,謝雲書不禁關切起來。“居然能讓你害相思,費點心娶回來好了。”

“三哥別說我,台上獻舞的美人可是眉目含情,心有所恨。”謝飛瀾嘴角一歪,舞姿絢麗的佳人媚眼欲流,只在謝雲書身上打轉。“三哥風采非凡,娶妻了還擋不住桃花朵朵。幸好三嫂不出門,否則有你好看。”

“你三嫂心眼沒那麽小。”聽來大有幸災樂禍之嫌,謝雲書莞爾。“再說她要是出來,你以為看她的男人會比我少?”

謝飛瀾登時語塞,又觀了一陣歌舞,謝雲書瞧了瞧時辰。

“我去跟主人告辭,差不多該接人了。”

婉拒了友人再三挽留,兩人策馬出城。

這不是君隨玉第一次到謝家,但送嫁之後尚屬首次。

謝雲書率兄弟親迎。最為關心的那個人漸趨好轉,憂慮一去,均是輕松而愉快。談笑隨意,話題泛泛鋪開,一路親近投契,轉眼已至謝家門邸。

剛要迎進去,一直隨在翩躚身邊的近侍搶出來躬身稟報。

“稟三少、公子,小姐前一刻身體不適,突然暈過去情由不明,正請了二少診治……”君府拔過來的近侍私下仍稱小姐,數年均未改口。

謝雲書一驚,甩了韁繩疾走,適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有沒有說是怎麽回事?”走的時候明明和平日一樣。

“事前並無異常,小姐與沈姑娘相談甚歡,一同在花苑挑選擺襯的秋菊,剛挑了一半……而後火速稟報夫人,立時請了二少過來。”

近侍回話極快,不敢半分停頓,毫不意外幾人神色凝重。

甫一來即聞此變,君隨玉眉頭緊蹙。

未近屋內已見謝景澤步出,不見緊張,倒有些驚詫交織的迷惑。

“二哥,翩躚要不要緊,怎會突然暈了。”盡管茬弱,卻不曾說暈就暈,服了海冥綃之後更是好轉許多,按說不該有此意外。

“她沒事,你別擔心。”謝景澤安撫著三弟的惶急,又忍不住疑惑。“倒是你近日……沒喝藥?”

聽到人聲,沈明珠從屋裏走出,喜孜孜的頗為愉快。

“什麽藥?三哥怎麽問我。”謝雲書不解。“翩躚究竟如何。”

“弟妹有喜了。”謝景澤見他神色焦急,不便再問。“才一個多月,她身子較常人要弱,最近又似乎斷了補藥,所以才……”

“恭喜三公子,君姐姐有小寶寶啦。”沈明珠笑吟吟的道賀。

就是突然打個霹靂下來也不會更驚訝。

翩躚……有孕……

怎麽可能,明明……

……藥……

聞言眾人都呆了,君隨玉瞬間激起了怒意,狠狠一拳過去,打得謝雲書往後一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