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神秘女郎

古德拍賣行頂層。

一出電梯門,眼前就是巨大的紅木屏風,屏風後面擺著一張金絲楠木的大案幾,窗台前一盆君子蘭開得正好,旁邊還有一盞落地的八角宮燈,案幾上擺著一套還冒著熱氣的茶具,整個房間布置得古意盎然。

傅斯晨坐到屏風後的案幾邊,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裏握著一杯清茶。

案幾對面是戴著金絲邊眼鏡、手盤一串紫檀佛珠的老板張德亮。

傅斯晨把剛做好的推遲計劃書往桌上推了推:“今天的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海瑞爛尾樓的拍賣要延期,媒體和客戶方面都要再溝通。”

張德亮滿意地點點頭,有了傅斯晨這個得力幹將,他絲毫不擔心這場拍賣會的後續問題,看傅斯晨的茶杯見底,張德亮拿起手邊的紫砂壺,慢慢又給他續上:“只要你沒事,這些都是小事,這次叫你上來,是有個事要跟你說。”

“正好,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說。”傅斯晨抿了口茶。

張德亮心裏大概能猜到傅斯晨要說什麽,他呵呵一笑:“好,你的事先等等,先聽我說。”

傅斯晨看了眼表情神秘的張德亮:“什麽事?”

“你知道那個號稱當代油畫界奇才的畫家肖海明吧?”

傅斯晨點點頭,這個畫家的作品他主拍過一次,並不陌生。

“有個警局的朋友跟我透露說,他昨晚在他錦城的公寓裏自殺了,消息估計馬上就會公布。”

“自殺?”傅斯晨皺了皺眉。

他跟這個肖海明曾有過一面之緣,這是個想法獨特頗有才氣的畫家。肖海明的畫以人物肖像見長,畫工紮實,近幾年他的作品價位不斷走高,前景看好。按理說一切向好的時候,不應該會發生這種事情的,但世事無常,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事。傅斯晨雖然對他的自殺感到意外,但並不想深究,他也知道,這個畫家的死,也並不是張德亮想要告訴他的重點。

張德亮頓了頓,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商人見利的興奮之色,不自覺地壓低聲說:“你說巧不巧,今天一早,有個陌生的客人郵來一幅肖海明的人物肖像作品,要委托我們拍賣。”

傅斯晨一怔,就見張德亮從身後抽出一塊半米多高、用包裝紙包裝完整的木框,三兩下撕掉包在表面的那層牛皮紙,露出一幅鑲了木框的油畫。細膩的筆觸勾勒了一位盤著公主發髻、穿著深綠色連衣裙、露出潔白脖頸的年輕女子的後側面。女子戴了一串細長的珍珠項鏈,從她光潔的脖頸處一直垂到了腰部,最底下還綴著一顆S形的鉆石裝飾掛墜。

“畫的來源可靠嗎?”

拍賣公司一般是靠自己的專業知識和人脈征集到可拍賣的、品質好的書畫瓷雜等真品精品,通常會有專門的人員通過相關的人脈關系,拜訪藏家、畫家、畫廊等來征集拍品,再定拍賣價簽合同。而這幅畫的來歷在傅斯晨的眼裏來得蹊蹺,張德亮不願過多透露,畫的主人一定也是個神秘的匿名人士。從張德亮嘴裏說出來的意思是,只要古德願意拍賣,對方沒有任何要求。畫的主人不露面不議價不到場,只通過郵寄的方式把畫送達古德的行為,不得不讓傅斯晨對他的行為好奇。

張德亮拿起茶杯,又慢慢呷了一口:“來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幅畫可不可靠。”

傅斯晨順勢從桌上拿起一把放大鏡,俯下身子仔細辨看。這幅畫肌理感十足,色調柔和,是肖海明一貫使用的偏印象派的畫風。構圖采用的是典型的焦點透視,很好地突出了主體女子微側的背部,人物側面的輪廓線條準確,體現了作畫人對人體結構的精準把控。整幅畫顯得十分順暢,能看得出作者在創造這幅畫的時候心情應該是喜悅的。而這畫中的美人,只露出四分之一的側臉,讓人無法猜測出她的身份。

傅斯晨看著畫,半晌問道:“這女人的身份是普通的模特還是跟他有關系的人?”

“委托人也沒說清楚,估計也就是肖海明的一個模特。”

傅斯晨沉默著繼續觀察,從這幅畫的筆觸和感覺看來,他覺得這個女人應該不是普通模特這麽簡單。

張德亮看了眼畫裏的女人,難掩興奮,說:“我已經讓人專門驗過了,的確是肖海明的真跡,他的作品最近市場價位不錯,這又是一幅從未公開的作品,現在他一死,這幅畫就成了遺作。我有個想法,策劃一個藝術畫作的專題活動,把這個遺作的消息發出去,價位上應該能創個新高,同時還能把古德今天被民工來圍堵砸門的負面新聞給淡化掉。”

傅斯晨的目光從那張女人背影畫上離開,擡頭看了眼張德亮,對於他這種利用剛死之人的熱度來竭盡所能盈利的做法,傅斯晨是反感的。但站在張德亮的角度,這一切都無可厚非。商人的目的就是賺錢,不然這麽大個拍賣行,一睜眼就是流水賬,要是顧及這麽多道德問題,他幹脆喝西北風得了。再說了,這事就算他們古德不做,也會有別的拍賣行做,古德只是比別人多個運氣。這麽天時地利人和的事,他要是不做都對不起這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