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何當共剪西窗燭(第3/6頁)

他點了點頭,目光看著我:“既然是天意,那朕就不走了。”

我笑起來,可是我不知道,這“天意”二字,在我之後的生活中,占了多少分量。

東暖閣寢殿裏,只有我和他兩個人,侍從們都退到了門外。

燭火燃起來,溫和的光灑滿了整個房間,我就在這燭火中,看著他一直站在畫架前,那燭光就給他全身籠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我的心也是暖的。

“皇上還不安置麽?”我輕聲問道。

他“啊”了一聲回身:“你累了麽?就先睡吧,朕不困。”

他的眼神裏有躲閃,余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我抿了唇,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小心仔細地解著他前襟的金紐扣。

他身子一顫,我擡頭看著他:“皇上明日還有早朝,不易勞累的。”

他低頭看著我,帶著淺淺的又有些認命的笑,我知道他為什麽笑,因為這外袍一褪下,他胳膊上的傷就無處掩藏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他外面的袍子脫下,他的左臂上是厚厚的紗布纏繞,我的心即使在已經做好準備的情況下,還是抽緊了。

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擡頭問他:“這是……”

他沒有看我,眼神中有慌亂,可是一刹那就恢復了平靜。

“哦,”他不以為意的說道:“今日的賽馬會朕不小心傷到了,那些太醫太謹慎就包了這麽厚,其實不礙事的。”

他說完笑笑,轉回目光看我,我眼裏的淚再控制不住,刷地落了下來。

他慌張起來,伸手要去幫我擦拭,我轉過臉去,自己用手背一抹,回頭笑著看著他:“皇上,以後可要小心呢。”

聲音有些顫抖,他聽出來了,唇上的笑隱了去,眼神雖然溫柔,可是有怒氣。

然後他一回頭朝外面喊到:“惠菊,進來。”

“皇上,您喚奴婢。”惠菊跪在地上,小心地問著。

她在走進側殿時便已看到沈羲遙拖下的外袍,自然知道皇帝此時傳她來是為何。

沈羲遙沒有看蕙菊,卻用威嚴的聲音問道:“違抗君令是怎麽個處罰,你是知道的。”

我心裏一驚走上前去,在惠菊沒有開口前說道:“皇上,是臣妾逼她說的,不能怪她的。”

說完看著沈羲遙,柔柔地說道:“不過臣妾真的慶幸臣妾知道了,臣妾……”

我說著哭起來,是感動的哭,他忙擁我入懷,我朝惠菊使了個眼色,她立即下去了。

我輕輕地扶著他的左臂,他低頭看著我,眼波溫柔平和。

我擡頭朝他一笑:“皇上,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啊。”

他沒有說話卻搖了搖頭,我看著他:“一定很疼的吧。”

他隨意的笑到:“不疼,一點也不疼的。這不算什麽。”

我低下頭:“是臣妾不好,要皇上受傷了。”

他微微俯身在我耳邊說道:“不,我很高興可以這樣做。”

我聽到這話鼻子一酸:“你,是皇上啊。”

他就大笑起來:“是啊,我是皇帝。可是我也是一個男人。”

他的聲音降下來,更加的柔情:“一個想保護自己心中最美和最愛的男人。”

我臉發熱,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

兩個人躺在床上說了許多親密的話後漸漸睡去,我枕在他的臂彎中,看著他熟睡的側臉,第一次感受到甜蜜和幸福。

秋日裏的天是明凈高遠的,在那夜過去近半個月之後,天氣已經完全的涼了下來,後宮裏出奇的和諧平靜。

可是我知道,在那夜的事後,皇宮裏的守衛增了近一倍之多,宵禁更是嚴格起來。

夜晚我都會陪著他看完最後一本奏章,然後兩人同榻而眠,白日裏按著太醫的吩咐很少出門,就在西暖閣裏做做女紅彈彈琴,照看玲瓏。

人是安靜的,可是我的心卻有著擔憂,我覺得這平和來得奇怪,總覺得有什麽不祥要到來般。

卻又笑自己杞人憂天,平和的日子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麽,又如何這般的沒來由的擔心呢。

一日裏坐在西暖閣裏,手上是那個荷包,最後的一只龍爪了,想著配上他墨藍的便袍應是最適合的。

針上的線用完了,惠菊被我之前吩咐下去準備些茶點,其他的侍從都在外間候著,不想喚人進來。

自己起了身在墻邊的鬥桌裏尋著絲線,惠菊碼的很整齊,可是我卻找不到那金色的。

手上忙亂起來,那絲線就纏滿了手指,我心突然一驚,自己何時有過這般的心慌,努力平靜著,可是還是隱隱的不安。

門被推開,有涼風吹進,我轉身看去,惠菊匆匆地走進來,手上沒有我要的茶點。

我看著她,她也盯著我:“娘娘,聽說太後娘娘要回來了。”

當朝的太後閔氏,大羲開國功臣之後,世家女子,其父乃先帝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