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胡攪蠻纏(下)

雲兒揪住他衣領,氣道:“明明是你答不上來,還說我混賴。輸了就要受罰,天經地義,難不成你連這個都輸不起?”燕蘇用手推她,“作什麽?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還不快回去坐好,小心我把你扔出去。”她偏不,欺身湊到他跟前,抓住他右手往後一扭,齜牙咧嘴說:“認不認輸,認不認輸?”

他卻笑了,並未反抗,斜眼看她,“好好好,我認輸,這總行了吧。”雲兒半信半疑放開他,指著他鼻子說:“這可是你說的,別又不承認。”燕蘇見她一本正經、鄭重其事的樣子,忍俊不禁,握住她指尖順勢往懷裏一扯,含笑道:“我輸了,你想怎樣?”沒見過輸了還這麽興高采烈的人。

雲兒頓時倒在他膝上,跌了個結結實實,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藥香以及衣服上沾上的龍涎香的味道,臉沒來由一紅,手忙腳亂爬起來,雙目怒瞠,大聲道:“姓燕的,你太過分了。我今天跟你,跟你……嗯,沒完!”

燕蘇一雙眼彎成月牙,俊美的像是三月桃花,灼灼其華,並不介意雲兒罵他“姓燕的”,看著她暴跳如雷的樣子只覺得好笑,閑閑地說:“哦,你跟我共乘一輛馬車,想怎麽跟我沒完啊?!”

雲兒一時愣住了,氣得小臉憋得通紅,一拳捶在桌子上,力道大了,疼得直吸氣,“哎喲……好,鬼才和你坐一輛馬車!”橫爬過他,伸手就去掀簾子,聽見他在後面笑,回頭瞪他,過了會兒反應過來,靠著窗口坐好,拍手說:“憑什麽我出去啊,你猜人名輸了,還沒受罰呢,想轉移話題是不是?我才不上你的當呢。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麽樣?”聳肩抖腿,一副地痞無賴樣兒。

燕蘇還在逗她:“你不是說跟我沒完麽?現在冰釋前嫌,和好如初了?”雲兒橫他一眼,嫌惡地說:“誰跟你好了?聽著,願賭服輸,你既然輸了,就要聽我的,先把這茶喝了,就當是令酒。喝了令酒,便是讓你上刀山下油鍋,也不能推辭,這是江湖規矩。”

燕蘇笑著拿過茶杯,仰脖喝了。她叫起來:“喂喂喂,那是我喝的茶——”燕蘇卻渾然不覺。雲兒氣哄哄只得作罷,咳了聲說:“我罰你——”恩,罰他什麽好呢?指著他正色道:“不準笑,嚴肅點。等我想想——”歪著頭想了會兒,拍手說:“啊,有了!”

“你那匹宛天,能借我騎騎麽?”雲兒一連渴望地看著他。

燕蘇有一匹極通人性的寶馬,取名宛天,日行千裏,萬金難得,實乃舉世罕見的良駒。那馬高大矯健,通體雪白,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額間有一拇指大的黑色的圓斑,兩只琥珀色的眼珠,閃閃發光,極其神駿。她剛才坐在外面見了,羨慕的心直癢癢。

燕蘇不怎麽在意說:“你若騎得動它,你便去騎。”雲兒興奮地跳起來,掀開簾子往後看,半天又鉆回來,問:“咦,你的馬呢?”燕蘇雙唇撮成圓形,放聲長嘯,霎時聲聞於天,響遏行雲。

只見前方一團白影沖過來,眨眼間已到跟前,它立起前蹄,仰天嘶叫一聲,像是回應燕蘇的長嘯一般,抖了抖身上的長毛。陽光下落了一地的瓊枝玉屑,耀的人睜不開眼目。雲兒大喜,蹲在車門口沖它揮手:“你好你好。”無比熱情。可惜它看也不看她一眼,高傲得很,卻側過頭去舔燕蘇的手掌,十分親熱。

燕蘇摸了摸它的頭,眼中滿是笑意。

熱臉貼了冷屁股,雲兒絲毫不以為意,雙手抱拳,再接再厲說:“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你讓我騎一騎好不好?”笑眯眯地看著宛天。她覺得溝通的差不多了,飛身跳下車來,伸手便去牽韁繩。燕蘇還來不及攔住她,她已經跳下了車。哪知道她手還沒碰到繩子,宛天前蹄已經踢了過來,又快又狠,如雪山崩裂,琉璃坍塌,驚的她寒毛倒豎,就地往前一滾。人雖然躲開了,卻撞到路旁的枯樹樁,哎喲哎喲連聲叫疼,再也爬不起來。

燕蘇忙打了個手勢示意隊伍停車,剛跳下車,一個人影從馬上飛下來,攔在他前頭扶起地上的雲兒。

東方棄蹙了蹙眉,沒甚好氣問:“有沒有傷到哪裏?”雲兒搭著他的胳膊站起來,哀叫連連:“我屁股都摔成兩瓣了!”他罵道:“活該,這馬性子極烈,你也敢亂碰,找死呢。”她揉著屁股委屈地說:“我哪知道啊,我看它挺溫順的嘛,對人又親又舔的。”東方棄哼道:“人家那是對主人,你算老幾!若是踢到了呢,看你不殘廢,別亂打主意。”

燕蘇下車,大隊人馬隨即停下來,全都往這邊看。魏司空趕上來瞧了一眼,問她有沒有傷到哪裏,取笑道:“你看你,哪裏跑來賣炭的?給公子他牽馬都嫌臟,還想騎馬,難怪連宛天都嫌棄你!先把身上的泥土拍一拍再說,哪裏像個姑娘家,跟個野小子似的。”遞了條幹凈帕子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