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2/3頁)

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差之微毫的世界。

但她沒有,走到如今,所有的問題都已經帶上了不必要。她已經疲於再緩和他們之間已經凝固的關系,事實上,是否僵化,是否持續下去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

她說的每個字都如同刻在他的心上一樣,那帶了尖利刀鋒的刀口在他的心上剜下一片片心頭肉,讓他整顆心頓時鮮血淋漓。

他的臉色驀然又蒼白了幾分,嗓子裏似有一團火在燒一般,逼仄得他再也發不出聲音。

溫少遠看清了她眼底的失望,諷刺和自嘲。就像是在笑自己當初愛他,是個多錯誤的決定。

這樣決絕的姿態擺在他的眼前,讓他無比的清晰,她正在做一個什麽樣的決定。

她徹底舍棄了他。

那份感情,時隔四年,已經堅韌如玄鐵,有了自己的尊嚴。

這樣讓人窒息的沉默,聞歌再也待不下去,她霍然推開車門,再沒有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這漫天兜來的雨簾。

她轉身離開的刹那,以及關上車門時,車身的那一下細微的抖動,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轟然引爆了他全部的自制力。

那些他曾經的猶豫,顧慮,在四年後的反噬沉重得他再也承受不了。他捂著胸口,悶聲咳了幾聲,喉嚨裏像是含著一把沙,那粗糙的沙礫磨著他的嗓子,讓他疼得只想狠狠地擰住那傷口,可徒勞地掙紮過後,發現能握住的,只有那傷口止不住的血。

像是瞬間被割裂了一半的生命,他只能苟延饞喘。

車廂裏的空氣被突然灌入的空氣卷得七零八落,他一手緊緊地捏成拳,只想狠狠地發泄此刻淤塞的煩悶。

不適合嗎?是,他們的確不適合。

八年的時間距離,注定兩個人的思維方式都不同。他站的角度太高高在上,忽視了她的全部感受。習慣了安排她,習慣了默默對她好,習慣了她的依賴她的信任她的順從,不料,這樣的習慣卻是最後摧毀所有的源頭。

溫少遠緊緊地閉上眼,腦海裏只有她剛才決絕離開時的背影,不斷回放。

半晌,他終於睜開眼睛,那沉郁凝結不化。他擡眼,透過那雨簾看向她房間的窗口,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聞歌回了家,悶聲不吭地砸了玄關裏所有能砸的東西,就連玄關和客廳交界處的那個觀賞性落地瓶也沒放過,狠狠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那積郁的濁氣這才釋放了一些,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邊喘著粗氣邊放聲大哭。

“溫少遠你個王八蛋,我是瞎了眼才喜歡你。”她發泄一般,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罵人的詞都套在他身上用了一遍,這才漸漸平息下來。一摸哭得有些熱熱的腦袋,靠著鞋櫃坐了一會,這才撐著地板站起身來去洗臉。

眼睛哭腫了,紅紅的,遍布血絲。那鼻子也紅了一圈,鏡子裏的自己怎麽看怎麽難看。

聞歌從架子上拉扯下自己的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靠在洗手池旁越想越堵心,想給隨安然打個電話,這念頭剛冒出來就立刻被她掐了回去。

她這糟心事沒少讓隨安然頭疼,這會給她也找不痛快,這不是等著被溫景梵給弄死嗎!

她深深嘆了口氣,幹脆回臥室悶頭睡覺。

這一覺醒來,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不知道哪家的屋檐正在滴水,“滴滴答答”的水滴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的安靜祥寧。

聞歌這大哭了一場,又好好地睡了一覺,現在醒來腦子雖然還有些朦朦朧的,可意識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原本以為這四年的時間已經足以讓她那顆悸動的心安靜下來,不再為他所控。所以回來的毅然,像是要證明她已經做到了——面對他時能夠沉穩冷靜,不受他的影響,不再驚慌失措,不再忍不住心動忍不住靠近。

可事實上,直到如今她才發現,她依然還是做不到。

他一句話依然能夠讓她情緒崩潰,他一個細微的表情就能在她心裏掀起驚濤駭浪,哪怕是他的眼神,都透著光,只要看著她,便讓她無所遁形。

這樣的事實,讓她從頭到腳都散發出著沮喪的氣場。

她忍不住用被子把自己裹緊,再裹緊,直逼得呼吸空間縮小的只有一個拳頭大小那麽大,那繁雜紛亂的思緒才安靜下來。

她悶悶地吐出一口氣,絕望地想,她必須得找點事情做做,否則,和他有關的一切隨時有可能再次淹沒她。

已經決定要放棄的人,那就沒有再拾起來的必要了。

哪怕再舍不得,再刻骨銘心。

不是嗎?

……

何興一大早來上班,準備好了簽約用的合同,端端正正地擺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離溫少遠來上班還有半個小時,他今天心情又出奇得好,又順便收拾了一下桌上被他隨意放著的批閱過或還沒有簽字的文件,這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