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張炎巖沉吟說:“你注意到今天鐘越和韓張有些不對勁麽?都是零班出來的老同學,若是鬧僵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這事兒,只怕難說。”他拍手,“這有什麽難說的!你看何如初是怎麽想的?不就結了。”張炎巖沒好氣說:“我又不是何如初,我怎麽知道她怎麽想的!女人心,海底針,鬼才摸的準!”

他哈哈笑起來,攀著張炎巖肩頭說:“你和你們家那位又鬧別扭了。”張炎巖翻眼說:“別提了,女人就是麻煩,唧唧歪歪,婆婆媽媽,簡直是莫名其妙的代名詞。”他打趣說:“既然這麽麻煩,當初又為什麽非清華不進呢!”

張炎巖叫起來:“誰說我是為了她啊!”他笑得不行,說:“這就叫掩耳盜鈴,惱羞成怒。”一路說笑去了。

鐘越卻沒有回宿舍,想一個人靜一靜,於是來到學生會辦公室,開了門,偌大的教室空無一人,冷冷清清的。靠在暖氣坐著。酒氣湧上來,胃裏陣陣翻騰。他閉上眼睛,聽見外面的風“嘩——嘩——嘩啦啦——”一路吹過去,悶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他想,這樣曖昧不明終究不是辦法,是不是應該更積極主動一點?也好名正言順在一起。韓張跟她實在是太熟了,熟到她自己也許都無法劃清界限。想到韓張,苦笑了下,他對自己的敵意越來越明顯。

忽然又想到夏原,心裏更不是滋味。夏原這個人,看似漫不經心,滿不在乎的,身上卻有一股不顧一切的爆發力。他長長嘆了口氣,他自己喜歡她,所以能明白其他人為什麽也喜歡她。那種心情,真是說不清,道不明,難以言喻。要說不擔憂那是假的,但是他對自己有信心,對倆人以前的過往有信心。

這樣胡思亂想,半睡半醒間,感覺有人搖他,忙睜開眼,卻是範裏。範裏好笑說:“你怎麽在這兒睡著了?當心感冒。”他好一會兒才清醒,忙問她怎麽來了。她拉開抽屜,說:“我把書落這兒了,要做作業時才想起來,於是過來拿。看你眼圈發紅,喝酒了?”

他點頭,“老同學聚會,喝了點。”範裏笑:“不止一點吧,都醉了,在這兒都能睡著。”他笑笑不答。範裏走到窗口,往外一瞧,“哦,又下雪了!”他轉身,可不是嘛!指頭大的雪花輕飄飄落在地上,舊雪未溶,又添新雪,一溜楊樹被積雪壓得沉甸甸的,偶爾一陣風過,碎雪紛紛往下掉,像是下雪雨。

範裏笑說:“這裏冷,要睡回去睡。一起走吧。”他說不要緊,再坐一會兒。範裏仔細瞧他,說:“你今天怎麽了,奄奄一息的。這雪只怕越下越大,一到晚上,雪深路滑,更難走。”他想也是,鎖了門,一起出來。

範裏撐開傘,回眸一笑,“就怕下雪,預備著呢。喏,你個兒高,拿著。”他高高擎著,大部分遮在她頭頂。倆人深一腳淺一腳慢慢走回宿舍。天有些暗了,風又大,倆人只顧著注意腳下,偶爾說一兩句話,沒心思多加交談。不知道是誰潑了一地的水,天寒地凍,立即結了薄薄的一層冰。範裏一個不留神,滑倒在地。鐘越忙拉她起來,連聲問要不要緊,有沒有摔到哪裏。

她忙笑著說還好,只是半身衣服都臟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紅緞長款細腰羽絨服,白雪紅衣,襯的臉越發晶瑩剔透。呼了口氣,立即結成白霧。鐘越便說:“你挽著我胳膊,這段路都被雪埋了,更加難走。我們不該圖近,抄小道走。”清潔工還沒來得及打掃。

清華教學區離宿舍區特別遠,老長老長一段路。範裏以後再想起來,只願這段路永遠沒有盡頭,冰天雪地,萬籟無聲,倆人就這麽相互扶持一路走下去——

轉上大路,鐘越將傘遞給她,不著痕跡拉開距離,淡淡說:“到了,你進去吧。”她心裏有些依依不舍,說:“天黑了,要不一起吃晚飯?”鐘越笑說自己得回去一趟。範裏注意到他右肩膀濕了一大片,知道是被雪打濕的,忙掏出紙巾,踮起腳尖給他擦,愧疚說:“剛才光顧著我了吧。”

鐘越見周圍有同學經過,忙後退一大步,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沾了點雪而已。你快進去吧,我也要走了。”有點避之不及,揮一揮手去了。範裏看著他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心裏森森涼涼的,不知是喜還是悲。

他走到宿舍樓前,終究是忍不住,轉頭往國際學院方向去。每近一步,他的心就多一份忐忑。他下定決心要擁抱她,如果見到她的話。他立在風雪中給她電話,天氣這樣寒冷幹燥,他的心卻暖熱熱的,像存著一把火,厚厚的冰雪一點一點溶化開來。

天都黑了,她還沒回來。他悵然若失,在附近徘徊良久,依然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他的心此刻在火裏細細悄悄煎熬著,渴望見到她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可是她卻遲遲未歸。他唯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