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忘川·非狐(第6/7頁)

他愣神看著滿屋鮮血,終於轉身躍出。片刻,房門被推開,僧人的火把映著屋內正在飲血的她,紅唇像染了艷色胭脂,她朝眾人露出一個妖艷的笑:“被發現了。”

“把這個妖女抓起來!”

憤怒的僧人一擁而入,她拔出破雲,不介意讓血流得更多。她要為他的離開爭取時間,一直糾纏到力疲才終於沖出去,一路疾馳。

幾日之後,江湖盛傳,非狐入魔,人人得而誅之。

第柒章

清遠並沒有在十裏亭等她。

越來越多的殺人吸血命案發生,江湖人將這一切都算到她頭上。她一邊躲避江湖追殺,一邊找他,有幾次差點落入圍剿。

林玉空蒙著面將她從人群中救出來時,她一眼就認出他,笑意盈盈問他:“你不怕他們認出你遷怒純陽啊。我徒弟怎麽樣啦,都快有我高了吧?”

他冷冷看著她,咬牙切齒:“我不相信是你做的!”

她看見遠處火光漸近,傾身輕輕擁抱他:“是我做的。林玉空,善待我的徒弟,我此生沒有機會再回去見她了。”

他固執地抓著她,幾欲紅了眼眶。又想起多年前,他在桃花林看見她,她醉臥花樹之間,對他笑道:“你就是純陽掌門?這麽個毛頭小子?”

“我會證明你的清白!你跟我回純陽,沒人敢動你!”

她卻一掌打在他肩頭,借力飛躍而走,帶笑的嗓音響在他耳邊。

“林玉空,一定要完成你的夢想,把純陽發揚光大。”

她走得很灑脫,卻沒想到,她離開片刻,有黑影欺身而近,幾番交手之後,長劍刺穿了林玉空的心臟。他躺在冰涼地面,似乎看見夜幕繁星下她朝他伸出手。

人聲漸近,他嘴角溢出鮮血,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純陽上下,善待她的徒弟。”

那是他死前,能做出的唯一承諾。

而她不知道,她依舊四處尋找清遠,聽聞某地又發生了血案,趕過去時卻被江湖之人圍攻。她立於高墻正與眾人糾纏,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師父。擡眼便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其實她根本不認得她的樣子,可她知道是她,是她在桃花樹下撿到的小徒弟。

沒想到小徒弟還記得她。

因為分神腹部中劍,她轉身便逃,逼近懸崖。

小徒弟滿臉都是淚,有她未料到的在意:“師父,你讓我等你回來,可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一直沒有回來。”

她看了眼追來的人,語氣冷然:“我不是你師父,你認錯人了。”

如今的我,已不配做你的師父。她轉身躍下懸崖,卻沒想到小徒弟會跟著跳下來。她為了救她顧不上自己,狠狠摔在地上,五臟六腑幾乎移了位,痛得暈厥過去。

醒過來時在昏暗的山洞中,已被封了內力,火光中黑衣人鬥笠半遮,可她一眼就認出他,輕輕笑出聲:“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轉而想到小徒弟:“那我和我一起跳崖的小姑娘,她沒事嗎?”

他將一根木柴投進火堆:“被拜火教的人救走了。”

她放下心,緩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揭開他的鬥笠,看見那張日夜思念的臉。想了想,認真地對他說:“前些時日,我聽見有人說,七言菩提心可以驅散魔性,重塑筋骨,清遠,你來見我,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你想要我的心?”

他靜靜看著她,她笑了一聲,猛地拔出破雲對準心口刺下去,刀尖停在距胸口一指處,他握住刀鋒,面色發白:“你做什麽!”

她擡頭,眉目釋然:“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嗎,我把它交給你。”

她的眼裏沒有半分對死亡的恐懼和對他的怨恨,只有無盡的情意:“我的心早就是你的啊,你不知道嗎?”

她日日夜夜尋找他,不是思念,不是擔憂,她只是想將這顆心雙手奉上,助他脫離魔道,回歸佛道。

她握住他持著刀柄的手,對準心口刺下去,鮮血濺在他淡漠的臉上,她前傾去擁抱他,是纏綿溫柔的姿勢,刀鋒更深的刺進,她趴在他肩頭,咳出一口血。

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邊,帶著血色纏綿。

“清遠,有一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不會告訴你,因為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懲罰。”

那是她死前最後溫柔的情話。

尾聲

她說的沒錯,這個未知的秘密,是對他的懲罰。他無時無刻都會想到她,想到她口中的那個秘密,夜夜難以安眠。

忘川赤水能夠將不為人知的往事重現,有些事情他明白,可有些真相,他不知道。

畫面中出現非狐艷麗的紅衣,他眉眼緊蹙,看見她在鎮上買燒雞,和婦女講價時卻發現婦女腰間佩戴了一枚錦囊。

一枚和她交給他超度的一模一樣的錦囊。

她驚異之下詢問,聽見婦女回憶:“這是以前長君送我的,她本繡了兩個錦囊,一個送給自小定親的談淵,一個自己留著。可惜談淵一心向佛,非要出家,還將這個錦囊還給了她。她說留著兩個錦囊沒用,便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