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許哭(第2/3頁)

臨走時趙阿姨送她到電梯口,神色猶豫,有些吞吐地說:“莫莫,等川川病好了,阿姨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您客氣了,有什麽我能幫忙的,盡管告訴我。”

“我想請你……”趙阿姨頓了頓,“請你,能把那天拍的照片給我一些麽?川川一直念著要再去。”

莫靖言直覺她是忽然換了話題,也不多追問,笑笑說:“我打電話問問我男朋友,看能不能拿些原片給您。我的車明天限行,後天再過來,大概還是這個時間吧。”

攝影師當天用了連拍模式,機關槍一樣哢嚓哢嚓響個不停,最後只選出幾張精修,用作商場宣傳冊素材。其余有川川在內的零散花絮有百余張,黃駿叫助理刻了一張盤,晚上帶回家來。莫靖言仍然忙於各種年會排舞的協調策劃,匆忙間打開看了幾張,裏面有川川攀巖的全景和特寫,便也沒再多看,將光盤放在手提袋裏。

隔天上午去工作室之前,她先開車去了一趟醫院,出門之前已經打電話和趙阿姨約好,但推開病房的門,趙阿姨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坐在川川的床沿。一個褐色長卷發的年輕女人單膝跪在床邊,川川撲在她懷裏,胳膊緊緊繞著她的脖頸。趙阿姨一言不發站在旁邊,看到莫靖言進來才回過神來:“莫莫你來啦,真不好意思,又麻煩你跑一趟。”

“沒關系,也是順路呢。”莫靖言把光盤遞過去,“這是當天拍的一部分照片,我沒有仔細選,就都拿來了。”

抱著川川的女人回過身來坐下,笑著說:“你就是莫小姐吧,我聽說這次Leo住院得到你很大幫助,真是太感謝了。”

她講的英語帶著很強的重音和上揚的尾調,發音不是很精準,語速卻很快。莫靖言聽了個大概,對她笑了笑,回了一句“You’re welcome”,便也再想不出要說些什麽。

面前的女人有一張明艷的臉龐,瞳仁和長發是黑咖啡一樣的深褐色,濃密的眉毛和飽滿的雙唇顯得格外神采飛揚。漆黑的眼線在眼尾有上挑的弧度,畫出狹長的眼角。她的皮膚曬成小麥色,裝束和天氣也有些格格不入,暗紅色印花羊毛披肩下露出春夏季亞麻長衫的衣擺。說話時揚手將頭發攏在耳後,露出小臂上彩色的紋身,似乎是鳳凰的尾羽,沿著纖細的手臂蔓延到七分袖裏。

“我叫Asuka,是Leo的媽媽。”她將川川抱在懷裏,用英語問,“Leo,你對莫小姐說謝謝了嗎?”

“Obrigado。”他飛快地說著什麽。年輕女人輕輕拍著他的小腦瓜,帶著笑意低聲說:“Hey,講英文或者中文。”

“Oh, sorry。”川川吐了吐舌頭,用中文清脆地說,“謝謝大姐姐!”他講完了有些不好意思,撲到母親懷裏,兩個人換了語言,輕快地交談著,帶著顫音和翹舌,配合飛舞的手勢。

莫靖言忍不住,試探地問:“你們講的……不是英語吧……”

Asuka笑著擡頭:“是葡萄牙語,不過是巴西人講的葡萄牙語。”

“難怪,我聽著像拉丁語系,不過Leo講Obrigado,又不是西班牙語裏的Gracias。”

“我會講好多語言,我會說葡萄牙語,英語,漢語,日語……”川川舉著小手,開心地應道。

“川川真聰明。”莫靖言揉了揉他的頭發,轉向趙阿姨,“現在Asuka回來了,您不用太操勞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川川也沒什麽大事,昨天醫生復診,說確定不是肺炎,今天可以回家了,之後每天來打點滴就好。不過……”趙阿姨說著說著,嘆了口氣,也沒挽留她。莫靖言和Asuka還有川川道別,拎起手袋便要出門,正好護士推門而入,她便退後閃在一旁。

護士看了看圍在床邊的三人,問道:“誰是邵一川的家長?”

聽不懂中文的Asuka不明就裏,川川自顧搖著媽媽的胳膊,笑嘻嘻重復著:“誰是川川的家長?”

趙阿姨連忙答道:“我是邵一川的奶奶。”

“哦,去辦理一下出院手續吧,” 護士說,“還有這個,要簽字。”

莫靖言心中震驚,站在一旁,喃喃道:“您姓邵啊。”

趙阿姨笑:“我姓趙啊,不過我家老頭兒姓邵。”

川川舉手:“我也姓邵。我叫邵一川,就是一月的河。因為我一月份出生,又生在裏約熱內盧。過幾天就是我生日,大姐姐你來不來?”

莫靖言渾渾噩噩地聽著,只覺得掌心出了一層虛汗。“我最近很忙。”她隨口答道,內心無比矛盾,想問的一句話就在嘴邊,卻不敢輕易出口。唯恐那個答案真的如自己所料,那麽要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切?她許多年來從未做過這樣的假想,定然會亂了方寸。

趙阿姨已經要出門去辦手續,聽到孫子的話,忽然想起了什麽。“你看我這記性,川川不說過幾天我就忘了。”她遞給莫靖言一個紙質精美的信封,“這是周末珠寶酒會的邀請函,是我兒子他們公司組織的。你可以和男朋友一起去,據說有許多大明星,現場的來賓都有抽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