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似夢非夢

莫靖言做了一個夢。

她和邵聲兩個人在巖壁下練習,她興沖沖提議幫他壓腿,將雙手按在他背上。

邵聲警惕地回頭:“你要幹嗎?”

“教你怎麽壓筋啊。”她笑嘻嘻地探頭,“放松,放松就好。”

“用不著。”邵聲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向下輕輕一帶。她站不穩,整個人趴在他後背上。他攥著她的雙手,交疊在自己胸前,仿佛莫靖言從背後擁抱著他一樣。

他低沉的聲音有些含糊:“當時我和老傅說,讓他快刀斬亂麻,趕緊選一個。其實我多希望,他選的那個人是楚羚。”

在夢中她羞怯尷尬,想著如何能掙脫開來,又不必回復他的答話。

好在這是可以心想事成的夢境,下一秒她就已經和他分坐在巖壁兩側。莫靖言想,裝睡吧,裝作剛才都是做夢,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於是她側身躺在海綿墊上,閉上雙眼。依然能感知到一輪明月高掛在深藍的夜空中,白色的月光涼涼地籠在皮膚上,巖壁投下的黑影隨著月亮的步伐而緩緩移動,覆蓋在自己身上。而邵聲不知何時半蹲半跪在自己面前,他伸出手來,粗糲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的面頰。

莫靖言在夢中緊閉雙眼,想著也不知他走了沒有,涼意越來越濃,如果動一下,是否就讓他知道自己正在假寐,那又如何應對他剛剛那句話呢?

想著想著,她打了個激靈,這才意識到一切都只是南柯一夢。一側胳膊露在被子外,涼涼的,已經有些麻木,莫靖言搓了搓肩膀,覺得有風從窗外透進來。她半坐在床上,發現窗簾沒有拉緊,一絲秋風鉆過宿舍木窗框的縫隙,無遮無擋地吹在她身上。

涼白的月光也從窗簾的邊緣投射進來,莫靖言將窗簾挑高,一輪滿月掛在中天,銀輝沁涼,顯得天宇更加澄澈。窗台上落下一層清朗的月光,如同鋪了白霜。

莫靖言又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重新躺下。她意識尚未完全清醒,朦朧之間,心頭有些許迷茫,些許惆悵,還帶了一絲絲的羞澀,不及細想便又沉沉睡去。

夢中有涼白的月色相伴。

醒來後的莫靖言幾乎忘記了這個夢境。傅昭陽難得有半日空閑,請她去附近新開的風味餐廳吃飯,又問她是否有時間,周五晚上一起去看電影。莫靖言想到那一日恰好是和邵聲、方拓約好的訓練日,遲疑了一下,低聲說:“要期中考試了呢,復習很忙,不想分心。”她有些底氣不足,聲音漸漸低下去。

“沒關系,等你考完也好。”傅昭陽微微一笑,“你現在的課程大多是專業課吧?但如果有數學或模型的部分,我還是可以幫你講講。”

莫靖言心虛,連忙搖頭:“沒關系,沒有什麽不太懂的地方。”她的語氣客套,沒有了當初的親昵與依賴,傅昭陽無奈地笑了笑。

到了約定的時間,莫靖言依舊來到巖壁下和邵聲、方拓一起練習。夜裏已經有了中秋時節的涼意,邵聲在暗紅的短袖T恤裏套穿了一件黑色長袖速幹衣,被莫靖言和方拓一致笑為時尚蜘蛛俠。

邵聲瞪了二人一眼,指了指方拓:“什麽蜘蛛俠?是知你俠。”

“哈哈。”方拓愣了愣,繼續大笑,“莫莫姐,還是你來吧,知你俠。”

“什麽知你知我?”莫靖言一頭霧水,“明明是蜘蛛……啊,你說我……”她擡手在邵聲後背拍了一掌,“你說我是豬?”

“哎呀,有這麽冤枉人的嗎?”邵聲倒吸一口冷氣,“我明明說的是方拓,臭小子你給我過來!”

邵聲給了方拓一頓爆栗,又指了一條怪異的路線,方拓一邊身體扭曲地爬著,一邊抱怨著,“這是什麽擰巴線啊,我整個人都要打結了。”

莫靖言在一旁看著,幾乎要笑出眼淚來。

“你個笨!給我下來!”邵聲大聲呵斥,“給你十個饅頭你就都吃了,不怕撐死!豬!”

方拓跳到墊子上,揉著胯骨:“那個角度太難上了,抻死我了。一會兒還得壓壓筋。”

“壓什麽壓?讓你爬的,真是難看到影響食欲。”邵聲抓了一把鎂粉,雙手搓了搓。他重新爬了這條路線,但和方拓的用點順序截然不同。方拓是自低向高依此抓過去,有些點距離很近,他伸展不開,只能扭曲身體;而邵聲則是上高一步,將腳後跟掛好,身體水平掛在巖壁上,向後手臂舒展,輕松搭到下一個點上。

“原來如此。”方拓恍然大悟。

“爬點也是要動腦的,不是光有力氣就可以。你說我能不罵你嗎?”邵聲又重重拍了拍方拓的肩膀,“當然,有力氣可以用另一種解決方式。”

他站在巖壁下,拉住起步手點,腳尖抵住巖壁,彎腰弓背,如同捕獵的猛獸般,而後迅疾發力,貼著巖壁飛竄,捉到上方手點後身體向外側擺蕩開來,他挺腰收腳,側身踩了一個小點,將身體牢牢控制住。一躍之間,省略了中間三五個相仿高度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