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下之分(第2/2頁)

“你幹什……”錦繡話未說完,身旁不遠處的一個小宮女忽然開口道:“總管,魏瓔珞代人作弊!”

此言一出,整個繡坊鴉雀無聲。

山有高低,水有深淺,人與人之間總在爭個高下,宮女們如此,秀女們也如此。

“侍郎納蘭永壽之女納蘭淳雪,年十六!”

禦花園延暉閣樓中,選秀還在繼續。

“說起來,那個小宮女……叫什麽名字來著?”納蘭淳雪停下思考,心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納蘭淳雪,輪到你上場了。”

她收斂起有些紛亂的心思,低眉順眼的走到弘歷面前,行禮道:“臣女納蘭淳雪,見過皇上。”

似是被先前的事壞了興致,弘歷此刻的表情十分冷漠,隱隱透著一絲不耐煩,他盯著納蘭淳雪不說話,這份沉默猶如烏雲壓頂,使得殿內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

“你耳朵上是怎麽回事?”弘歷忽然道。

眾人膽戰心驚,先前他也問過類似的話,既:“你腳上是怎麽回事?”

之後烏雅青黛就倒了大黴,門外的石階上現在還殘留著她的血跡,長長兩條,宮人們正急急忙忙用清水沖洗,免得待會日頭一大,引來蟲蠅。

納蘭淳雪自然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說不怕是假的,但是她這人與別不同,越是這種時候,她就越發冷靜。

“回皇上的話。”她姿態端嫻的立在原地,回道,“臣女阿瑪常說,女子一耳帶三鉗,穿花盆鞋,乃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若是一朝拋棄,效法漢女一耳一墜,就是忘了祖宗。”

秀女五人一批,與她一同進門候選的還有四人,她這話一出,三個不自覺垂下頭來,還一個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上頭只垂著一只耳墜。

五人裏,唯有納蘭淳雪,一只耳朵上戴著三只名貴耳環,紅藍白交相輝映,一眼望去,與別不同。

先前有人問她為何要如此裝扮,她笑而不答,原來不是不答,而是要在一個特定的場合,特定的人面前回答。

“說得不錯!”弘歷果然龍心大悅,將手往桌上一拍,“大清入關多年,滿洲舊俗漸漸沒落,朕讓他們學漢文,識禮教,可沒叫他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言罷,他朝大太監點點頭。

大太監會意,高聲道:“留牌子!”

納蘭淳雪福了福,姿態一如既往的端嫻,頗有一種不驕不躁,不喜不憂的從容之態。

“光祿寺少卿陸士隆之女陸晚晚,年十六!”

有納蘭淳雪珠玉在前,便襯得陸晚晚頗有些小家子氣。

她太膽小,也太緊張了,以至於一時之間連路都忘了怎麽走,一路同手同腳的行至禦前,不等她擡頭露出自己足以驚艷時光的容貌,便已得了弘歷一聲輕笑。

“朕還有奏章要批。”弘歷起身道,“先走了。”

“皇上!”富察皇後忙道,“這兒怎麽辦?”

弘歷伸了個懶腰,心不在焉的自陸晚晚身旁走過,丟下一聲:“皇後,你看著處置吧,朕信任你的眼光!”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丟下眾人面面相覷。

慧貴妃懶洋洋將手往身旁一擡,搭在侍女手中,任她將自己攙扶而起:“既然皇上都走了,可見沒什麽看頭,臣妾先行告退。”

說完,她不等皇後開口,便施施然離去了。

富察皇後嘆了口氣,和顏悅色地看向陸晚晚。

她身上自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氣質,尤其是她的目光,溫柔的仿佛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女,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下,陸晚晚長出一口氣,漸漸鎮定下來。

她的表情變化落在納蘭淳雪眼中,心裏不由得浮出一句:“她不是我的對手……”

陸晚晚的美貌乃眾秀女之首,她卻全然不懂發揮自己的優勢,反而讓機會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且生性膽小,猶如菟絲花般,總在尋找一顆能夠為她遮風避雨的大樹攀附。

也不想想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後宮。

過於依賴一個人,就等同於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了對方手裏。

“她不是我的對手……我的對手會是誰呢?”納蘭淳雪想到這裏,眼前竟不由得浮現出一個青色的身影。

青色是她身上的衣服——新進宮女的服色。

“我怎會想到她?”納蘭淳雪忍不住失笑一聲,在心裏對自己說,“我是留了牌子的秀女,她是地位卑微的宮女,她連與我平起平坐的資格都沒有,又哪有有機會,與我爭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