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柔的謊言

頸間有些涼意,她低頭一看,是條項鏈,璀璨的鉆石在燈光下有微微的刺眼光芒,鏈子貼在肌膚上,一陣刺骨的寒意。

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好像震驚,似乎又沒有那麽驚愕。她一直都有心理準備,無時無刻都在想顧安寧也許下一秒就會回來。

雖然依舊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好像瀕死的人終於得到了宣判。

林晚秋目光微微轉向一旁,看到了他。

林晚秋從沒見白沭北笑得如此溫柔過,好像眼裏看到的只有那一個人,好看的嘴角始終彎起淺淺的弧度,聽她說話時表情異常專注認真。

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刹那間,他所有的樣子都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諷刺、嘲弄、冷漠……好像一張張黑白幻燈片,而眼前屬於顧安寧的,卻渲染了漂亮的色彩。

林晚秋僵在病房門口,心好像被沁在了涼水裏,渾身都冷冰冰的充滿寒意。她好幾次提醒自己“該走了”,可是腳挪動不了半分,待在那好像被人施了法似的。

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能看到顧安寧略顯蒼白的臉一直帶著嬌憨的笑意,歪著頭看他,她和他說話時想必是帶著幾分撒嬌意味的……

她看著羨慕極了,她從來都不敢在他面前撒嬌,怕他討厭,怕他厭煩。

不愛,就不敢肆意將自己的缺點表露在他跟前,就是優點也未必招人喜歡,更何況是缺點。

她看見顧安寧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白沭北似是有些無奈地接過顧伯平手中削好的蘋果粒,再拿起叉子一粒粒送入她口中。

那畫面太刺眼了,那是她的丈夫,可是這溫柔她永遠都是奢望不起的。

林晚秋踉蹌著往後退開一步,那幅輕言低笑的溫馨畫面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心疼得厲害,眼前的走廊好像都扭曲成了一條蜿蜒的絲帶,眼前一陣陣犯花,幾乎要走不穩。

她撐著墻壁站好,喉嚨也幹得厲害,強迫自己不去想,卻還是控制不住。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其實這些結果和她預想的差不多,從當初決定和他在一起,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這輩子就勇敢了這麽一次,想給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可是遺憾的是,似乎還是失敗了,毫無懸念。

接下來怎麽辦?林晚秋一遍遍重復問著自己,前一秒她還沉浸在他給的幸福裏無法自拔,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般裂開了。

她腦子亂極了,不知道該怎麽做,難道非要等他主動開口。

想來他這段時間的冷漠,也許就是要她知難而退吧,否則又怎麽會遲遲不願舉辦婚禮。

林晚秋自嘲地笑了笑,笑得眼底都是眼淚。

一墻之隔的幸福居然離她如此的遙不可及,她努力了這麽久,這般小心翼翼,終究是沒換來他一絲一毫的眷戀。

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樓的,以至於在大廳撞見高赫都神情恍惚地錯開了。高赫走了兩步,穿著白大褂的修長身影緩緩停下來。

等確定是她之後,他擡腳追了上去:“林晚秋?”

他們已經許久沒見了,除了偶爾通話之外,一直沒有過多的聯系。此刻看著她越發纖瘦的身體,高赫的眉頭皺得極深:“怎麽了?走路好像丟了魂似的。”

林晚秋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迷糊過來對面的男人是誰,她扯著嘴角笑了笑:“高赫。”

高赫看她笑得牽強,臉上的擔憂更明顯了,仔細打量起她來:“你怎麽來醫院了,不舒服?”

林晚秋搖了搖頭,隨即又點頭:“萌萌有些發熱。”

她好像如夢初醒,這才想起小家夥還在病房裏由值班護士幫忙照看著,急忙和高赫揮手:“我先走了。”

高赫卻伸手攔住她,沉默著,似是難以啟齒:“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麽?”林晚秋隱約明白高赫的意思,卻還是裝作不知情,原來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她才是那個傻瓜。

或許,顧安寧回來很久了。

腦子好像過電一樣,瞬間清醒起來,災區那晚的電話,還有白沭北最近頻繁外出,一切都這麽明顯,她卻活在自己的世界不願相信。

高赫看她臉色不好,白得跟紙似的,心裏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可是依舊沒敢太刺激她:“你……看到他們了?”

林晚秋用力握了握拳頭,微微垂下腦袋,她覺得難堪極了,顧安寧不回來她尚可安慰自己這份感情還是屬於自己的,可是顧安寧回來,她除了那一紙婚書什麽都沒有。

她之前的努力和勇氣此刻看起來如此可笑,被人這麽注視著,真的好像跳梁小醜。

擁擠嘈雜的醫院大廳,到處都是急匆匆擦肩而過的人,林晚秋和高赫沉默對站在一起,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