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頁)

“不,不是那樣的。”祁明夷掙紮著要起來,卻扯著胸口的傷,忍不住輕輕“噝”了一聲,咬牙道:“我只是覺得……,冤冤相報何時了。”

祁母哈哈大笑,淒婉反問,“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可是娘……”

“不必再說了!”祁母止住冷笑,打斷道:“我勸你清醒一點兒!不說咱們跟著攪和了這麽些年,便是一開始入局,就已經不能抽身了。你這會兒想要反悔,且問一問,宮裏的那一位會答應嗎?要是小公主不出亂子,阻撓了她的大事,到時候死的就是祁家滿門!你心疼那個小狐媚子沒關系,只想清楚了,到底值不值得賠上全家性命,去成全你那無辜的阿沅,呵呵……”

祁明夷臉色慘白如紙,驚駭道:“不!我……”

金鑾殿內,明黃色的帷幕高高掛垂落下。

武帝一臉怒色,將奏折在禦案上面拍的“啪啪”作響,朝著靖惠太子罵道:“你到底有沒有點腦子?你身邊的人又是做什麽吃的?讓你去江南走一趟,原是叫你見識見識外省的意思,省得整天窩在宮裏頭目光短淺。結果呢?你倒好,跟著那些酸腐文人聚在一起,惹得他們鬧事,弄得荊州一團亂!”

靖惠太子今年二十四歲了。

比之七年前,除了身量更微微富態一些,面容更成熟一些,性子還是沒大改變。從小在父親的喝斥下長大,越被喝斥,就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低頭解釋道:“那荊州刺史領了朝廷撥發的銀子,說好要造一座惠民橋的,結果偷工減料,竣工的當天,因為過去圍觀的百姓太多,竟然生生把橋給壓塌了,而且還死傷了好幾個百姓。”

“所以呢?”武帝反問道:“你就跟著那些酸才子們一起忿忿不平,縱容他們聚眾鬧事,洋洋灑灑寫什麽進聖萬言書,鬧得全國上下都知道了。不僅如此,你還跟著在後面落了自己的款!”質問兒子,“這是一個儲君該做的事嗎?!不說快點把事態壓下去,反而越鬧越大,是嫌朕還不夠生氣是嗎?”

“不,兒臣不敢。”靖惠太子在心中腹誹,父親這麽生氣,不就是因為潑了他的面子嗎?去年朝中有會阿諛奉承之輩,提出建議要在全國修一千座惠民橋,將皇帝的恩澤廣施百姓,用意祝福皇帝身體安康、萬壽無疆。

結果荊州惠民橋偷工減料榻了,弄出人命來,這哪裏還是國君恩澤的惠民橋?簡直就是勞民傷財的不祥之橋!如今父親年紀大了,只喜歡聽順耳的,好聽的,一點點不愉快都聽不得。荊州惠民橋的事,鬧得他臉上很不好看,自己又不小心捅大發了,所以才會惹得他如此惱火吧。

“給朕滾出去!”武帝大袖一揮,喝斥道。

“兒臣告退。”靖惠太子後退了三步,方才轉身,一溜兒低頭出了大殿,沿著外廊急急離開,剛走到頭要下台階,擡頭便看見玉貴妃立在下面,像是早就到了,因為避諱所以在此暫時等候。心中猛地緊張起來,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玉母妃好。”

玉貴妃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因為保養得宜,衣衫又不愛穿重顏色,淡掃蛾眉、薄施脂粉,看起來仍是一個傾國傾城的花信少婦。華貴的瑤台望仙髻,鬢發如霧,斜簪三枚同款碧玉花簪,端莊中帶了三分嫵媚,眼含水、眉含情,便是不言不語,亦是一派儀態萬千的風采。

她打量著靖惠太子的蒼白臉色,問了一句,“又惹皇上生氣了?”

方才父親咆哮那麽大聲,她都聽到了吧?靖惠太子滿心尷尬不已,偏偏是這副懦弱樣子,偏偏趕上她瞧見,只怕越發的看不起自己了。

有些不甘心的解釋,“是因為荊州的惠民橋塌了,所以父皇生氣。”

玉貴妃幽幽嘆了一口氣,“你呀。”不免想起自己的哥哥,前大蜀王朝的廢帝,也是和太子一樣的性子,養於婦人之手,優柔寡斷、偏聽偏信,以至於最終亡了國,連性命都跟著葬送了。

“玉母妃……?”靖惠太子聽出她語氣裏的憐惜,不由一喜。

玉貴妃卻沒有多話,只道:“好好做你的儲君,往後別再惹你父皇生氣了。”她提了重重疊疊的華麗衣裙,上了台階,與靖惠太子擦身而過。

“玉母妃!”靖惠太子不知道中了什麽邪,那一瞬,壓抑了多年的情感,被一句平常的關切之語撩撥,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趕在後面宮人上台階之前,在玉貴妃耳邊輕輕說了一句,“玉母妃放心,你說的話我一定放在心上。”

他目光灼灼,難掩對心中女神的多年仰慕。

玉貴妃側首看了他一眼,靜了靜,漸漸領悟到了一點什麽,----自己還是無雙公主的時候,裙下之臣何止上百?美貌是一則,才情是一則,身份尊貴又是一則,可以說滿京城的王孫公子,沒有幾人不為自己折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