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待周繼林失魂落魄的走了,靜和大長公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她三個兒子,就這個老二最不中用,偏造化弄人,竟要他來承爵,看他做的這些事,又蠢又笨,看不懂形勢,想不通緣由,舅兄身為天子近臣,寵信有加,在帝都是如何的炙手可熱,他不知親近,還寵妾滅妻,這樣給姨娘臉面,他也不想想,再是生了兒子如何?為了鎮國公這個爵位的傳承,為了周家這個家族,別說一個女人,便是一個庶子又算得了什麽!

靜和大長公主細細的琢磨,眼見得天色漸漸晚了,她聽到身後有軟底鞋走在地上輕輕的聲音,還沒回頭,已經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兒子給娘請安。”

靜和大長公主不由的就笑起來,這是她最寵愛的幼子,周繼雲來了。

周繼雲是靜和大長公主三十三歲上頭才生的,此前已經有了兩個兄長,兩位姐姐,沒想到老來結果,又是從小兒便如玉雕出來的人一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靜和大長公主對他自是越發的寵愛。

周繼雲才二十多歲,長身玉立,生的極漂亮,論起來與周繼林有幾分相似,可是比起周繼林的虛浮蒼白,周繼雲那一種勃勃生氣和清朗氣質,和因為備受寵愛所特有的那種驕傲,卻是完全不同的,比起周繼林在靜和大長公主跟前的那一種唯唯諾諾,簡直就不像是兩兄弟。

周繼雲也不等靜和大長公主吩咐,就自己在她身邊坐下來,笑道:“娘還在憂慮呢?午間的事我聽人說了。”

靜和大長公主嘆氣道:“虧得我還如此費心籌劃,他竟如此蠢笨!還有那個王氏,十足是個蠢貨!”

周繼雲彎一彎嘴角笑道:“不過是個貧家出身,娘難道還指望王姨娘能有當初孝端貴皇後的眼界見識不成?再說了,娘費心也不是為了她,還不是為了咱們家。”

靜和大長公主重重的嘆口氣,點點頭:“你說的也對。”

孝端貴皇後,也就是先帝朝的皇太後,先帝與靜和大長公主的生母,在先帝登基前,她一直只是皇貴妃,先帝登基後,才成為皇太後,母儀天下,皇太後薨後,謚號孝端貴皇後,葬入帝陵。

孝端貴皇後出身也是無可挑剔的,一品大員,先禮部尚書秦尚書的嫡次女,入宮就封了嬪位,秦氏容貌端貴,氣質嫻靜,性格柔和,知書識禮,當初皇後早逝,中宮空懸,聖上也沒有再立後,秦氏為皇貴妃,代掌鳳印,執掌後宮,宛如皇後一般的權限。

雖說這樣比較實在不敬,但當時的情況卻的確與如今周繼林院子裏的王氏有些相近,皇後只生了兩位公主,並無嫡子,秦氏的兒子居長,兩位公主的地位與如今的周寶璐極為相似。

但處境卻是完全不同。

宮中處處體現出了嫡出公主的地位,皇貴妃謙遜守禮,雖手執鳳印,但宮中大小事均先遣人回兩位公主,征詢意見再做定奪,至於供奉之類,兩位嫡出公主自然也是頭一份。

聖上贊其賢德。

宮中的事,靜和大長公主自然是一清二楚,小的時候或許有不服氣,也曾在母親跟前抱怨過,待得後來,皇子奪嫡的時候,皇後的母族站在了自己哥哥一邊,靜和大長公主便再沒有了怨言,而兄長登基後,作為最有臉面的公主所享受到的一切,讓靜和大長公主十分的佩服自己的母親。

當然,這些事,周繼雲也很清楚,此時隨口比出來,自然有他的用意。

周繼雲道:“這件事明顯便是武安侯世子的手筆,武安侯世子最擅長四兩撥千斤,常從小節入手,便將毫無關系的兩件事串到一起來,手段十分巧妙精致,二哥身在局中,看不透也是有的。”

靜和大長公主依然不太喜歡:“若是他自己行的正,事事想著規矩,不把姨娘擡舉的比正室夫人還強,武安侯世子便是手段再高明,他也不會落到人家局裏。無非還是自個兒行的不正的緣故,為著個姨娘,要打嫡親的女兒,虧他是大家公子出身,也是請了高明的先生教出來的,竟就這樣兒!”

靜和大長公主說起來,依然十分的不自在,兒媳婦自己立不起來,在靜和大長公主這樣強勢的婆母跟前,越發沒了站的地方,靜和大長公主自也不會看重她,無非體體面面的晾在一邊罷了,上不了她的心。

可周寶璐不一樣,她是嫡親的孫女兒,實實在在流著自己的血脈,如何能由一個姨娘欺到她的頭上來。

周繼雲很清楚他娘的心思,只得在一邊賠笑,輕聲細語的解說著,他雖也看不上二哥這種做派,可到底是他親哥哥,也沒有他說哥哥的道理,再看不上也只能勸解。

靜和大長公主嘆氣道:“你二哥沒有嫡子,請封世子本就難了一層,他還這樣扶不上墻,輕易的就被人算計了去,這事就越發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