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合巹禮在駙馬家舉行,宮裏開宴後,命婦等送親,鑾儀衛在前引導,禁衛護衛,公主鑾駕後跟著數十大轎,浩浩蕩蕩往駙馬府而去。

大公主的駙馬姓何,在帝都並不是能叫人矚目的豪門氏族,駙馬的爹是世襲一等奉國將軍何甚,當年的勤謹伯降等襲的爵,如今只是個從二品的爵位。

而駙馬何長彥,為何甚的嫡長子,當日勤謹伯還在世,照著勛貴人家的慣例,落地就求了恩旨,封了侍衛,也算是個體面差使。

這一回大公主偏選中了何長彥,太子其實無可不可,說只要妹子願意,趕緊著把他家這山大王嫁出去就成了,皇上卻是不大願意,覺著自己的嫡長女嫁入這家,爵位太低,不大體面。

不過大公主向來有說服她爹的法子,拉著她爹說:“父皇您說啥低嫁嘛,我嫁給誰不是低嫁呢?難道還有人能比父皇還強?橫豎都是低嫁,無非就是低一點和低兩點罷了,也礙不著什麽,再說了,您這樣疼我,今後我生個兒子,您給他封個高點兒的爵位,他比他爹還強,哎喲,從小兒就不挨打!”

真是說的皇帝啼笑皆非,這個閨女就是這點兒古怪,他老人家其實也不是那麽在乎,橫豎不管閨女嫁到哪家,都是君,若是自己能行,公爵王爵都不怕,若是自己不行,就是平頭百姓家也過不好。

其實真正要緊的是蕭弘澄的意思,他就這一個妹子,嫡出公主身份,嫁到這樣的人家,既無體面,又無助力,他會怎麽想?皇帝還有些拿不準。

他這個兒子可不是易與之輩。

蕭弘澄倒是無所謂,他跟妹子說:“你只管選你喜歡的,免得今後埋怨我,體面不體面並不要緊,橫豎走出去丟臉的又不是我!”

“呸!”大公主言簡意賅。

是以還是順利賜婚何長彥了。

對何家來說,長子能尚大盛朝這一代第一尊貴的公主,實在是再想不到的榮耀,簡直就如同天上落下個金鳳凰,別說何甚,連同何甚的兄弟姐妹,何氏整個世族,都開了祠堂上告祖宗,一家子燒香拜佛,別說七姑八大姨了,就是丫鬟小廝走出去,也覺得比常來往的人家能高上一個頭。

何家也是多年氏族,家中親眷極多,何長彥祖父勤謹伯已經沒了,但伯爵夫人還在,是以並沒有分家,兄弟共七房,如今何長彥一輩都已經逐漸長大,在開始說親事了。

何長彥生母八年前逝世,父親何甚因與其妾侍林婉娘恩愛,並沒有續弦,林婉娘是何長彥生母的庶妹,是何長彥的親姨母,自己生了兩個兒子,又接手撫養何長彥長大,待他如親子,家中倒也算是和睦。

周寶璐是坐到了駙馬家中喝茶的時候,才聽到小櫻這個耳報神跟她八卦這些的,真是咋舌,這一家可夠熱鬧的。

父親一往情深,一個做妾的得寵的親姨母,家裏七房一起過活,還有一個據說很厲害的老祖宗。

小櫻說:“哪裏才只這樣啊,這位老祖宗,別說收拾姨娘了,就是庶女都逼死了兩個,我聽人說,這是第一等的只顧自己出了氣,壓根兒不顧大局的。以前駙馬爺有個庶出的小姑母,生的絕色,有一回在外頭做客的時候,跟當時淮揚總督鄧家的小公子走了個對臉兒,那位小公子就看對了眼,死活非要娶了她回來,聽說鬧的頗為厲害,總督夫人才勉強答應,按理說,這對勤謹伯家那可是盼都盼不來的好事兒,偏生這位伯夫人,一則是跟那姑娘的親姨娘有氣,二則大約是想要把自己嫡出的閨女嫁到那家,便什麽都不顧,說這位姑娘在外頭勾搭男人,貞節已失,要送去家廟。那位姑娘也是氣性大,哭了一晚上,天亮了竟吊死在了伯夫人上房院子門口,丫鬟的尖叫整個府都聽得見。頗鬧了一場,最後,鬧的那位淮揚總督被調了職,嬌養的小公子被流放三年,鄧家把何家恨的出了血似的,這些年來,沒少給他們家上眼藥呢。”

小櫻是個順風耳,這才到駙馬家坐了一個小時都不到,就連這種陳年八卦都給打聽出來了,倒是好手段,不止周寶璐聽了,連王錦繡泰昌縣主等人也都聽了一耳朵,個個都聽得怔住了。

這等不顧大局,不管夫家死活,只顧自己出氣的伯夫人倒也罕見。

若說她是為著自己的姑娘,這人家求娶又不是看上了你家的門第,失寵衰敗的勤謹伯府,如何與淮揚總督相提並論,人家是開衙建府的封疆大吏,手握江南富庶之地的大權,眼角都不愛瞄你,人家明明要的是那個人而已。

周寶璐和王錦繡對望一眼,都不予置評,只有泰昌縣主說道:“要說這位姑娘,也的確立身不謹,竟有外男指名道姓上門求娶,嫡母疑惑,也是有的。”

王錦繡嗤的一聲笑,一臉嘲弄的看向周寶璐,擠眉弄眼,簡直是明晃晃的取笑她:外男都進閨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