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但再問是什麽大功德,神棍就不知道了。

“有的傳說,越傳知道的人越多,但這種的,越傳越少,就像羅布泊常說的水尾,水流流到盡,說絕就絕了。我記的這兩頁,就是從水尾搶下的最後兩滴水,估計現在都沒知道的了。”

這語氣,聽著挺驕傲的。

昌東問他:“為什麽讓我們別管,又說太危險?”

神棍說:“首先,沒兩把刷子,別碰這些事……”

葉流西在邊上哼了一聲。

“其次,有個說法,說玉門關和陽關對生,本應叫‘陰關’才對。那些披枷進關的人,再無蹤跡,其實是進關之後,陰陽斷絕,再也沒有人能夠出來。”

昌東說:“那皮影人……”

神棍強調:“請注意我的重音,落在這個‘人’上,皮影人能叫人嗎?關內的真人是出不來的,出關一步血流幹呢,而且,如果最初設這個關口的用意是隔絕,你覺得外人可以隨便進嗎?”

“哪怕是機緣巧合進去了,能出得來嗎?反正我打聽了那麽久,從沒聽說過後來有誰再進去過。這說明,有兩個可能:要麽進不去,要麽進去了,再沒出來。”

“這還不危險嗎?進去了就再也見不到朋友了,我可是有很多朋友的。”

肥唐在邊上撇了下嘴:這人這麽高冷,又不討喜,居然還自稱“有很多朋友”,他的那些朋友也真是口味很重。

神棍能提供的,也就這麽多了。

“我不認識你們,但既然通過柳七找到我,也算有點緣分,知道的,都跟你們說了……我能問一下,你們想幹什麽嗎?”

昌東沒吭聲,倒是葉流西,忽然湊過來,字正腔圓:“進關。”

神棍說:“那怎麽可能……”

葉流西一手撳掉了電話。

昌東和肥唐都看她。

葉流西奇道:“幹嘛,這人拽得二五八萬的,我一聽就煩。再說了,他不是說,知道的都跟我們說了嗎,肚裏都沒貨了,還跟他廢話幹嘛。”

昌東說:“你就這麽確定……以後不會再要他幫忙了?”

肥唐也緊張地盯著手機看:“是啊西姐,買賣不成仁義在啊,好不容易才通過我好友申請,別把我給踢了。”

葉流西說:“……多大點事,申請個新號再加唄。”

繼續上路,昌東一路都沉默,和丁柳他們重新匯合之後,他放肥唐下車,然後和葉流西換座:“你幫忙開一段,我要想點事情。”

葉流西坐上駕駛座,低頭扣緊安全帶,隨口問了句:“開車不能想嗎?”

“開車要專心。”

葉流西沒敢提自己經常一邊開車一邊聽戲還同時忙東忙西的事,心裏覺得他太死板,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的人挺給人安全感。

黑色山茶這事,真的挺毀昌東的,他其實足夠仔細,一點都不大意。

但估計洗不清了,不是因為沒底氣,而是因為那些對他口誅筆伐的人,早不關心這事了。

落井下石容易,只要扔塊石頭,撈起來卻要彎腰涉水,所以很多人不撈,只當沒扔過,反正有水蓋著。

葉流西嘆氣。

手台裏,肥唐在放歌,自己還跟著哼。

“喜羊羊,美羊羊……別看我只是一只羊……”

葉流西沒好氣:媽的,把他從寵物狗往狼調-教,現在才坦白自己是羊。

昌東關掉手台。

“我說,你聽,不用看我,看路就好。”

葉流西斜乜他一眼:“我沒準備看你。”

這路景單調,一成不變,看多了讓人想打瞌睡,有人聊個天挺好,提神。

“我剛仔細想了想柳七說的,還有神棍講的……到了司馬道,可能還不算進了玉門關。”

葉流西點頭,她也有這感覺:“那司馬道算是什麽?”

昌東說:“古代想進個城,不是一推門就能進的,要爬金鑾殿,還得走幾十級台階。司馬道也許是進玉門關的必經之路,好比走廊、前院,說什麽都好,總之是個界定模糊的過渡地帶。”

“記不記得,肥唐上網搜過,有個偷拍你背影的自駕車司機,半夜上廁所的時候,也被莫名其妙推了一下——按照時間推算,恰好是在你開著貨車經過之後。”

葉流西有點回過味來了:“也就是說,他之所以遇到怪事,是因為我在附近?”

昌東點頭:“確切地說,是因為你打開了風頭……我們假設你每次進關,都要經歷血、風頭、沙暴、司馬道這幾道固定的程序。”

“血的味道在於吸引或者召喚,類似於叩門。”

“風頭生出沙暴……你注意到沒有,哪怕你是白天流的血,沙暴也是晚上才發生,這其實是障眼法,黑夜的沙暴裏,人很難看清,丟了人、丟了車、迷失了方向、發生了怪事,都好解釋。”

“那個鬼駝隊,在胡商的眼皮子底下,一晃就沒了——可不可以解釋為,風沙太大,那個胡商迷了下眼,或者低了下頭,只這瞬間功夫,駝隊進了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