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頁)

真是百年難遇的機緣啊,還是運氣不夠,臨到門口被攔下了。

進入大廳,足音空曠,還真是有大博物館的風格,高處流光漸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玉門關內的地圖。

不愧是高層專用,這地圖,比街面上看到的那些要詳細多了。

趙觀壽看向葉流西:“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沒關系,走完這一圈,也就差不多了解了。”

他示意了一下那幅地圖:“當年進關,黑石城是最老最大的盤距地,因為地勢絕佳:兩座山,如同兩道胳臂,環繞出一大片山間盆地,其中一座叫黑石山,我們采石用以築城,另一座,叫黃金礦山,是出產什麽的,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這真是老天賞飯吃,直至今天,黃金都還是全球可用的硬通貨,昌東想起行走關內外的皮影駝隊:哪是做生意的啊,分明腰纏萬貫的大買家。

趙觀壽領著他們往前走,這一次看到的,是個玻璃展櫃,裏頭有十來個皮影人,和皮影棺裏看到的一樣,著各色服飾,有漢時的短褐、唐代的葛布圓領袍衫、清朝的馬褂,還有穿白背心外搭工人服的,或站或立,表情各異。

而展櫃的背景圖是……黃土土台林立的司馬道,上空有數只睜開的眼睛,似乎在警示逡巡。

趙觀壽聲音平板:“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和關外生活沒什麽兩樣,甚至還過得更好。老李家的皮影秘法,可以讓皮影人和人幾乎一樣,那些新奇東西、機巧玩意,錢都能買到,不過近百十來年,確實是落後了——外頭的科技發展太快,有些東西不好學,有些只能學個皮毛,有些就只能拿成品來用。”

見他又要往前走,昌東忍不住問了句:“那個……司馬道,是怎麽回事?”

趙觀壽看了他一眼:“你問的是皮影人的墓葬群吧?”

“皮影人跟人相似,但比人嬌弱,風吹雨打,難免損耗,溫度有了變化,會變形,受潮了養護不好,又會生黴,用一段時間,就會有新舊更替。”

“我們感念它們的功勞,雖然不是人,也讓他們入土為安,放入棺箱之後,有沙葬眼為他們築墳——沙葬眼憐死護死,相當於墓葬的守衛,萬一有個風蝕水侵,也能及時修護。”

原來如此,昌東有些感概:世上好多孤墳,獸扒水沖,無人打理,墳頭草都高到了半身,兩相對比之下,有沙葬眼拱衛,運氣還算不賴。

接下來看到的,是一塊大而方正的畫像石,皮影棺上也出現過:漢武帝隔著幕布,面色淒然,另一頭的美人以袖掩面,哀哀哭泣,邊側有六個橫寫的篆字——

流西骨望東魂。

葉流西嘴唇有點發幹。

趙觀壽說:“這六個字,正著念可以,是流西骨望東魂,反著念也可以,是魂東望骨西流。”

“當年,李少翁招魂,李夫人知道漢武帝‘絕妖鬼於玉門’的計劃,問皇帝說,關內關外,是否真的從此斷絕,漢武帝回答,流西骨望東魂可破。”

“這六個字,是老李家皮影秘術的精髓所在。”

葉流西忍不住:“這流西骨,跟我有什麽關系嗎?”

趙觀壽答非所問:“我們繼續往下走。”

這一次,是一面頂天接地的銅浮雕壁畫,長寬都近十米,畫面紛亂,劍拔弩張,像是銅水起伏時,瞬間被大風吹幹,人走在下頭,倍感壓抑。

趙觀壽仰頭看壁畫,灰白色的胡髭微微顫動,握住鷹隼拐杖的手上,青筋頂起幹皺的老皮。

葉流西問:“這是什麽?”

趙觀壽的聲音感慨而又滄桑:“這畫,畫的就是獸首之亂。”

“千余年前,日現南鬥。最初,還沒有無字天簽的時候,簽家人用蓍草和龜殼為漢武帝蔔卦,蔔出南鬥破玉門,意思是南鬥星現,屆時皮影秘術失靈,皮影駝隊全部癱瘓。‘流西骨望東魂’將盡歸一人之身,這個人可以進出玉門關,也必將作亂。”

“這是關內的大劫數,我們稱之為‘西出玉門’。”

葉流西問他:“怎麽個亂法?”

趙觀壽指向畫幅中央的一個男人。

“這人姓厲,叫厲望東。應南鬥星而生的人,留其本姓,男名望東,女名流西。”

“厲望東心心念念,想重開玉門關,他一邊壯大獸首,一邊頻繁出關以求外援,那個時候關外正值隋唐之變,他利用無字天簽,測出李唐當興,於是以一對‘獸首瑪瑙’作為見面禮,和李家攀上關系,許諾出黃金無數作為軍餉相助。”

葉流西問:“那交換的條件是什麽?”

“厲望東覺得,漢武帝既然能以舉國之力封玉門關,那唐皇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尊崇道教,廣蓄方士,把這個玉門關給破了。”

“後來沒有成功?”

趙觀壽冷笑:“厲望東花言巧語,讓唐太宗覺得天子是天命所歸,大唐國運方興,鬼神懾服,再加上道士遍及全國,不怕妖鬼興風作浪,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因為一個夢,唐太宗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