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江斬一連幾天都沒消息,不過他也沒有一昧裝死,中間通過代舌,讓肥唐跟葉流西她們說過一次話。

這跟綁架案裏,讓人質拿張當天日期的報紙拍照片的用意是一樣的,變相通知你:人還活著、沒變卦、耐心點。

從說話時的語氣語調來判斷,作為人質,肥唐過得還算可以,昌東特意問了兩個刁鉆的問題,比如西安地鐵是先開通一號線還是二號線,再如朱雀路古玩市場的早市是周五還是周六,肥唐答得飛快,足見不是雙生子在那頭蒙混視聽。

但時間拖得越長,昌東越不放心:這意味著江斬有充分的時間去籌劃和安排,他也許並不滿足於只拿到獸首瑪瑙,江斬那樣的性格,很可能既要得寶,又要報仇。

這樣的話,葉流西就危險了。

所以,跟趙觀壽的合作,必須提上日程。

只是,江斬是敵人,趙觀壽也是,合作和進攻,有必要同時進行。

這一切,從葉流西主動拜訪趙觀壽開始。

她先向阿禾表達了要去拜訪的意思,請阿禾畫個簡易的示意圖,阿禾大致畫了一個,好心提醒她:“流西小姐,你要找人先通報的,不然肯定會被攔住,進不去的。”

趙觀壽的寓所,是幢黑石的二層小樓,樓上住宿,樓下辦公會客,四方而又敦實,窗和門都開得平直死板,沒有任何花哨華貴之處,卻是羽林城的重中之重,層層把守,閑人免入。

葉流西卷起草圖,嫣然一笑:“這個當然,基本禮節我還是懂的。”

她當然沒找人通報。

自己去了一次,找李金鰲溜雞去了兩次,拉著丁柳散心去了一次,拽著高深陪同又去了一次。

擇取不同的時間,把通往趙觀壽寓所的每條路都走了一遍,無一例外在外圍被攔,有一次還“失手”放出了鎮四海,面對著頃刻之間圍過來的猛禽衛還有刀槍棍棒,葉流西大叫:“你們跟雞計較什麽?誰打傷我的雞,我跟他沒完!”

於是鎮四海被抓回來的時候,腳爪上多了一個帶鐵鏈的扣環,鐵鏈另一端是手持的皮套,為首的猛禽衛把皮套交到她手上,表示希望類似的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了。

葉流西一臉懇切地道歉:“那是那是。”

每次“被攔”或者“混亂”,她都無比配合,必然後退,反正只是試探,反正昌東一定在附近。

幾次三番之後,昌東那裏的地圖越繪越細,一圈虛線圍出了趙觀壽寓所外的禁地範圍,守衛的配置如何,有異常時是哪幾方策應,流動的巡邏隊有幾班,什麽時候會經過那裏,哪裏是視線死角,哪裏方便藏身,哪條線路最方便撤退……

趙觀壽自己,恐怕都沒這麽清楚。

外圍既定,葉流西更進一步。

再次被攔時,她不再掉頭,表示有重要的事,要見趙觀壽。

被請進客廳時,趙觀壽正從書房出來,書房的門極氣派,門扇閉合的刹那,葉流西見到黑色的書櫥上,立起的書冊擠擠挨挨,辦公桌的一角,文件摞起老高。

看來書房是重地。

趙觀壽示意她落座,又著人上茶:“你有事?”

葉流西說:“是這樣的,你說的合作的事,我想了又想……其實好幾次都已經來了,臨到頭又猶豫,又折回去了……”

趙觀壽了然:難怪她幾次三番,在他寓所附近出現,之前他還生了警惕,想讓人追查一下,現在明白了,原來是為這個。

臉上卻不動聲色:“那你是怎麽想的?”

葉流西說:“我怕我跟你合作,對付了江斬之後,你轉頭就要對付我了,南鬥破玉門,你怎麽樣都不可能對我放心的。”

趙觀壽笑起來:“這個你可以放心,我說過了,你有南鬥星罩護,不會橫死。”

葉流西盯著他看:“趙老先生,我可不笨。橫死當然是能逃過,但是缺胳膊少腿、瞎了啞了、終身監禁什麽的,我也承受不來啊。”

趙觀壽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說:“你多慮了,你可以行走關內外,我們也很需要你繼續運送物資,把你弄殘了,或者關起來,對我們沒好處。”

媽的,果然傷殘是逃不過的,這南鬥星的罩護,也太偷工減料了。

葉流西往沙發裏一倚:“我倒不覺得你們那麽迫切需要我繼續運送物資——有競爭才有壓力,沒了蠍眼,內亂平了,過幾十年物資不充裕的日子也沒什麽,反正苦的是老百姓,又不是你們。”

趙觀壽皺眉:“那你想怎麽樣?”

葉流西嘆氣:“趙老先生,你別問我啊,我腦子笨,想合作,又不放心,得靠你給我吃定心丸……要麽你給我寫個保證書,再蓋個章,摁個手印什麽的?”

“這樣就行?”

葉流西說:“勉強吧,總比什麽都沒有強。”

趙觀壽起身:“好,我現在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