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3頁)

那道光痕在變窄,葉流西沒立刻往下坐,只是死死盯住趙觀壽的眼睛:“黃金礦山不是你們羽林衛的地盤嗎,江斬為什麽會約在那裏?難道羽林衛裏有他的人?”

趙觀壽輕咳了兩聲,坐正身子,帶得身下坐椅輕磨地面:“你想多了,江斬跟黃金礦山,原本就是有點淵緣的……”

腳邊,忽然有人輕拽。

葉流西腿腳忽然發軟,幾乎是跌坐到椅子上,她看似無意地垂眼:昌東就在她腳邊,大概是就地滾過來的,正動作極輕地坐起,後背緊貼住桌背板。

他進來了,但然後呢,開頭難,步步難,收尾也難,這書房裏,每一秒,都是煎熬。

葉流西定了定神,問趙觀壽:“什麽淵緣?”

……

書房外,丁柳有點尷尬,又死要面子:“誰還沒個看走眼的時候,難道我還訛你嗎,你這茶又不是賣的……”

她悻悻走回沙發。

茶水工往待客區看去,陡然色變,目光往外一掃,臉色又漸轉平和:高深正站在窗外,側著身,像是說著什麽,他對面的人只露出半個帽檐——兩人大概是出去聊天了吧。

外頭的事情,就不歸他管了,他只要保證屋裏頭一切正常就好。

……

趙觀壽的聲音波瀾不驚:“江斬十多歲的時候,在黃金礦山做過工,後來也不知怎麽的,讓他給逃了,我們一直猜測,他可能是從某一條不為人知的礦道走的……”

桌下中空的那一塊,放了個大的字紙簍,裏頭有兩團寫過字的廢紙,字跡透過紙背。

昌東把葉流西的腿旁撥,慢慢挪過去。

葉流西問趙觀壽:“只是猜測?沒查出來嗎?”

“流西小姐,你知道山裏的礦道是什麽樣子嗎?”

昌東拈起最頂上的一個紙團,屏住呼吸,慢慢撫展,唯恐紙頁的輕音引人注意。

字紙鋪開。

筆力險勁,字走龍蛇,上頭寫了四個字——

勝券在握。

趙觀壽還在說話:“黃金礦山,名字而已,又不是閉眼就能摸到黃金。一噸礦料,能出十幾克已經是富礦了,山上的礦洞挖得到處都是,每一條巷線都往山腹延伸……”

昌東展開第二個紙團,上頭寫得更雜——

九仞之山,切忌功虧一簣;必勝之局,須防旗輸一著。謹之,慎之。

眼前忽然有異動,昌東不及細想,迅速後倚,後背幾乎壓到葉流西的腿:是趙觀壽坐得有些不自在,驀地雙腿前伸屁股前挪——要不是他退得快,大概腦袋會正撞上趙觀壽的膝蓋。

“久而久之,簡直像蜘蛛網一樣,在山腹內四面延伸,而且礦道變數太大,有時塌方塌掉一片,有時隨手一鏟,就能鏟出個空洞,又有一些時候,不知道哪引來的水,浸得礦洞裏都是發臭的金色泡沫,哪怕是礦山的老礦工,都說不清裏頭的礦道是什麽走向分布……”

趙觀壽站起身,走到那面滿墻的書櫃前。

葉流西趁勢迅速彎腰,瞪住昌東,那表情,簡直是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掄扔出去,昌東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冷靜,緊接著,身子忽然往前,幾乎探出了桌腹。

那面書櫃不是敞口的,每格都有玻璃擰鎖,鎖頭是雙翅外展的銀質鷹鷲,他想看看趙觀壽是怎麽開鎖的。

葉流西在心裏發誓,如果這一趟全身而退,她一定不會讓昌東好過。

趙觀壽把鷹鷲的雙翅捏合在一起,再然後反向旋擰九十度,那一格的玻璃門無聲彈開,他擡手取了一本裝訂好的冊子出來。

昌東快速縮回身子。

趙觀壽又回到桌前坐下。

葉流西一眼看到,冊子的封面上,有個醜且拙劣的印章圖樣,像個兇悍的人臉。

跟她小腿上烙的那個,一模一樣。

她遲疑了一下:“這是……”

“金爺臉,古人相信,出產黃金的地方,一定有兇悍的妖物守衛,於是尊稱一聲‘金爺’。金爺高興了,臉就是個笑臉,淘金的人就能挖到金子。金爺不高興,臉就是個喪臉,你做死做活,三年五載,它指縫裏都不給你漏一克金。”

“一般的小金場,金爺臉難找,但黃金礦山,這麽大的金場,金爺臉也醒目,現場看,得有幾層樓那麽高:兩只眼、兩只鼻孔、兩個耳孔、一張嘴,分別都是礦道,叫七竅礦道,這幾個礦道,都不能進,自古就是用來祭祀的。”

“江斬約你見面的鬼牙礦道,就是從嘴進的,尤其又是半夜……半夜這種時候,沒人敢進礦道。他約這種時間地點,擺明了是讓羽林衛眼睜睜看著,又沒法插手,這人心計,也真是到了家了……流西小姐,如果你的朋友沒那麽重要的話,我建議你就別去了。”

“你當然是不會橫死,但如果因故傷殘,又或者被困在礦道裏,一生難見天日,實在也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