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頁)

昌東一愣:“四具?我記得,江斬帶進洞的手下,不止四個啊,其它人呢,抓起來了?”

印象中,有十幾個人那麽多。

肥唐說:“沒,就找到四具屍體。”

昌東想了想:“是不是金爺洞另外有密道,他們從那跑了?”

肥唐否認:“絕對不是,我都現場看過了,金羽衛也怕有密道,整個穹洞,都敲打過一遍了,百分百保證沒有……估計是趁亂逃出去了吧,青芝那娘們也沒抓到,不知道跑哪去了。”

昌東沉吟。

趁亂逃出去了嗎,他怎麽印象裏,昏迷的那一刹,看到金羽衛已經殺進金爺洞了呢?

按說當時既然戰局扭轉,敵弱我強,想堵截洞裏的蠍眼余孽,甕中捉鱉一樣輕易,不可能讓人逃脫了啊。

他看向肥唐,欲言又止。

肥唐心領神會,嘿嘿笑起來:“你是想見我西姐吧?等著啊,我給你叫去。”

葉流西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聽到肥唐喊她,又聽到“東哥”兩個字,心裏一個激靈,趕緊爬起來。

她說是腿上受傷,但其實跟江斬近身搏鬥的時候,身上挨過不少拳腳,元氣傷得厲害,精神一直很差,這兩天,除了去看昌東和高深,大多數時間,不分白天黑夜,都是睡著的,而且一睡就是很久,像是要把那一場激戰耗費的所有力氣都給睡回來。

爬起來之後,意識還有些昏沉,肥唐把拐杖遞來給她,重復了一遍:“我東哥醒了,要見你呢。”

葉流西趕緊拄起拐杖走了,步子很急——這兩天,她用拐已經順了,杖頭隨著她步伐,蹬蹬敲擊地面,像小鼓點,她一路聽著,自己都覺得好笑。

到了帳門口,先掀開簾子往裏看。

都來過十幾次了,每次一掀簾,就看到昌東躺在那,不蹭不挪,呼吸都省空氣——暈倒了都有老藝術家不給人民添麻煩的風範。

今次終於不一樣了,昌東正偏頭看她。

葉流西籲了口氣,靠著門邊看著他:人長眼睛真好,眼睛一睜,整張臉都有活氣了。

昌東說:“你站那幹嘛?還要我去請嗎?”

葉流西笑,撩開簾子,一瘸一拐地進來,昌東看著她在床邊坐下:“你這人這麽不講究,上門探病,都沒給我拎兩斤蘋果。”

葉流西抓起拐杖,在地上頓了頓:“給你兩拐要不要?”

昌東說:“你是不是嫌我被打得少了?”

葉流西想笑,又有點心疼,兩臂交疊著趴伏到床邊,昌東拿手拂開她頭發,眉心一擰,說了句:“留疤了?”

是留了,江斬的那一記鐵尺,從她耳邊掠到下頜,劃得有點深,大夫說,就算用最好的疤痕藥,也沒法恢復到從前了。

也沒什麽好遮掩的,葉流西側了臉,好讓他看得清楚:“我覺得也沒什麽,大家都說,這疤還挺好看的。”

昌東:“……這大家都是指誰?”

葉流西說:“主要……指我。”

還沒說完就埋下臉笑了,昌東伸手摸她頭頂,慢慢又蹭磨到她臉,掌心寬厚溫熱,帶一點點粗,葉流西拿臉貼住了,眼眶慢慢泛紅,一動也不想動。

昌東說:“你心情不好。”

葉流西沒看他,目光落在臉側的床單布上,那布紋理粗,但雪白,不知道洗過多少次了,有點起毛。

她說:“你這都知道?”

昌東嗯了一聲:“你不高興的時候,身體周圍氣壓都不太一樣,我稍微靠近點就感覺到了……不準備跟我說說嗎?我呼吸是有點困難,但腦子不困難。”

他說話是有點接不上氣,葉流西擡起頭,幫他把被子卷開些,省得壓在胸口沉得慌:“這兩天,我老是想起江斬死的時候……”

她一五一十把當時的情況給他說了,包括江斬奇怪的眼神,那句沒說完的“你要小心”,還有他沒入池中的刹那,她不知不覺流出的眼淚。

昌東靜靜聽她說完:“然後呢,你的懷疑是什麽?”

葉流西說:“他死的時候,跟前一秒判若兩人,我在想,他是不是死的時候想起了什麽,他之前那麽恨我,想殺我,是不是也被人蒙蔽了。”

“昌東,很多時候,身體的記憶比腦子的記憶頑固。就好像我不記得為什麽,但我的手可以流暢地在眼角畫出蠍子——我不明白我為什麽要哭,但我當時,確實是流淚了……”

葉流西有點恍惚。

印象中,逢場作戲除外,她好像從來沒哭過,如果江斬對她不重要,她應該不會哭吧?

但如果他對她重要,她這算是……親手殺了他嗎?

她對自己那一半空白的,尚無任何恢復跡象的記憶,忽然生出畏懼之心來。

昌東說:“你是怕殺錯了至交,將來追悔莫及吧?”

葉流西沒說話。

昌東沉默了很久,才說:“是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