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3頁)

昌東的手慢慢攥緊,指甲幾乎刺入掌心:“什麽都是你說,我憑什麽相信你?”

龍芝看了他半晌,忽然大笑,笑到後來,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說:“也真是好笑,我在江斬身邊一年多,天天說假話,他深信不疑,我說胡楊城沙暴,我受了反噬,身體不好,一段時間內都不能進出關了,他信了,還勸我好好休息;他想不起紋身的事,我說是因為沙暴帶來的副作用,讓他那段時間記憶有點混亂,他也信了——畢竟坊間傳聞,龍大小姐因為那場沙暴,重病不起呢。龍大小姐都臥床了,我們這點兒小損傷小錯亂,算什麽啊。”

“但昌東,在你面前,我真是掏心掏肺,句句肺腑之言啊,你居然不相信……不過沒關系,有一個人,可以證明,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誰?”

“葉流西。”

龍芝唇角彎起,笑意大盛,細長的眼眉間近乎蠱惑:“吞睽上身,永不輟息,想擺脫,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死,另一個就是砍掉左手。”

昌東嘴唇微微發幹。

龍芝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們關外,有時候會出其不意,說好的了天下第一,忽然打不過一個掃地僧;言之鑿鑿的無藥可解,後來又硬出個華佗在世起死回生——相比之下,我們關內是實在多啦,吞睽就這兩種解法,再無例外,不相信我的話,大可去找葉流西佐證,她只要肯砍手,吞睽一死,記憶回吐,她就什麽都記起來了。”

“到時候,你親口問問她,是不是她拿血開的博古妖架,妖架崩塌,玉門關身魂分離,我們在現場發現了越野車,又發現了被埋的人之後,是不是她說,正好帶走,去送眼冢歸天,回去問啊!”

說到後來,聲色俱厲,眼神裏現懾人的光。

她這麽咄咄逼人,昌東反而平靜了,看了她一會之後,忽然笑起來:“難怪有人跟我說,女人生氣的時候會變醜,以前不覺得,現在見識了。”

“如果真像你說的,掏心掏肺,句句肺腑之言,那你對我這樣的小角色,未免傾注太多關注了,說吧,你到底什麽目的?”

也該到了圖窮匕首現的時候了,趙觀壽忽然有點緊張,這麽久以來頭一次,覺得這書房通風效果不好,連氣都喘得有些費勁。

龍芝說得很慢,似乎是生怕他聽不清,咬字很準,字字重音:“葉流西現在要出關,她離開的時候,通常會有沙暴幫她遮掩,玉門關也會短暫的身魂分離——你就在那裏,幫我殺了她。那之後,你自然出關,沙葬眼也會幫她收葬,關內關外,就此沒了糾葛,萬事也就太平了。”

昌東想笑,他擡頭看趙觀壽:“我怎麽記得有人說過,流西是殺不死的?”

趙觀壽不動聲色:“我記得,我的原話是,她可以在關內得享天年,羽林衛、方士或者妖鬼,是殺不了她的,聽明白了嗎?關內沒人殺得死她,也沒人動得了她,但你,是關內人嗎?”

昌東往椅子裏一倚,半天沒說話,過了會,以手撫額,苦笑出聲。

明白了,全明白了。

難怪他被龍芝關注,只不過是因為當時,他是她這一生中,有且僅有接觸到的、可以用來對付葉流西的唯一關外活人。

說什麽留葉流西為己用,都是扯淡,最終目的,還是要殺了她,讓她還骨皮影人。

昌東說:“你們這些人,怎麽這麽費事呢?胡楊城沙暴,你們都已經抓住她了,找個深牢大獄關起來,大不了關她到死,何必又是出關又是進關,又是把人吊死又是動用睽龍,太小題大作了吧?”

龍芝冷笑:“你不是我們,當然不明白日現南鬥的時候,羽林衛和方士家族的恐慌,厲望東的劫難,我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這不叫‘小題’,蠍眼禍亂,我們失地失城,連東北的邊境重鎮胡楊城都丟了,這是震動關內的大事,要麽你死,要麽我活。瓦解蠍眼和對付葉流西,是同時進行的兩件事,哪一樁都不可掉以輕心。”

“葉流西一個荒村出生的鄉下丫頭,無權無勢,短短十幾年間,走到和黑石城對抗的巔峰,你以為,她靠的是心地善良待人和氣嗎?她一天不死,所有人的心都難安,關押她?夜長夢多這句話你聽過嗎?誰敢保證會不出紕漏?”

“博古妖架崩塌的那個晚上,我遇到你,是老天送我的時機,我不可能不抓住。”

昌東大笑,要不是胸口真的悶疼,他大概能笑得時間更長些。

他說:“那你真是挺不了解我的。”

“就算你說的話是真的,流西開了博古妖架,引發了滅頂的風暴,但趙老先生也曾經說過,誰也沒想到那次的後果那麽嚴重,玉門關會身魂分離得那麽厲害,山茶運氣不好,正好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