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3頁)

“其次,博古妖架分上中下三冊,上冊的妖鬼基本都沒什麽害處,比如流光,多少地方用它照明帶路。還有你的鋼筋鐵骨、金蠍,東哥的心弦,連你想救高深,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讓李金鰲去往博古妖架裏想辦法,你不能依賴著它,同時又想絕了它。”

葉流西不動聲色:“還有嗎?”

“有啊,真出關了,這麽多人,怎麽去適應外頭的生活啊。”

葉流西沉默。

沒錯,阿禾說的,也是她近來一直在考慮的。

關內人很喜歡外頭的東西,爭相追捧,鐵皮車啊、小電影啊,還有各種新奇玩意兒,這些物質上的東西,總是很快就能被接受,但最難接受的,是觀念、文化,還有生存法則,至少要花一兩代人的努力去融入。

這些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你想出去,可人家會接納你嗎?

這麽多不明來歷的人,突然在荒無人煙的地帶出現,對關外人來說,這不叫驚喜,還很有可能激起恐慌。

……

葉流西說:“但是讓你一直生活在關內,你甘心嗎?”

阿禾奇道:“為什麽不甘心?我覺得關內也不錯啊,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退一萬步說,哪怕現在關內不好,比關外差很多,我們可以想辦法去改進啊,為什麽一定要拋棄老家,跑到人家的地盤,去看人家的眼色呢?”

葉流西心裏一動。

她想起在白龍堆時,第一次聽到的那首謠歌。

——玉門關,鬼門關,出關一步血流幹,你金屋藏嬌自快活,哪管我進關淚潸潸。

最初進關的那批人離鄉背井,披枷帶鎖,自然怨念難平,但世易時移,於現在的關內人來說,關內才是老家,關外反成了“人家的地盤”了。

關內不好嗎,改就是了啊,她早就不是輾轉流浪咒罵世事對她不公的小姑娘了,她占據了那麽多資源,為什麽不能把關內的規則改一改,改出個天地呢。

回到營地,阿禾先去找李金鰲交代高深的事,順便找人修復獸首瑪瑙,葉流西自己一路散步回帳篷。

她的帳篷外搭了矮棚,供金蠍棲息,或者說,金蠍一直是她帳外的最忠實守衛。

離著帳篷還遠,就看到了鎮山河和鎮四海兩只雞,這兩只,按說該跟著李金鰲的,但總在她帳外出現——不是對她感興趣,是對金蠍。

又上演每天都見的老一套了:鎮山河窩在原地不動,鎮四海預備,跑,向著金蠍一路疾沖,快沖到跟前時,一個急轉,又跑回來了。

身上披著的小披風在迎風招展,它一路帶風地回到鎮山河面前,一臉的驕傲和誠懇,像是在說:看,山河,不怕的,去,像我一樣,勇於挑戰自我!

鎮山河死賴在原地,就不去。

鎮四海開始推它,拿頭推,用屁股推,然後發展到啄、用翅膀扇,鎮山河想跑,被它攆得無路可去,眼見被攆得離金蠍近了,心裏一緊張,雞脖子陡然一歪,暈倒了。

夕陽西下,鎮四海站在暈倒的鎮山河身邊,全身籠罩著英雄無敵的落寞。

金蠍則一臉的莫名其妙:這兩只雞,每天都要來這麽一出,搞毛玩意兒。

葉流西真是哭笑不得,關內難混,一路走來,人人免不了摸爬滾打,倒是這兩只雞,誤打誤撞,陰差陽錯,沒什麽本事,偏還成了穩當的贏家。

修復獸首瑪瑙想來需要不少時間,一直到飯後,阿禾都沒回來,倒是先等來了李金鰲。

他腋下挾著嶄新牛皮紙裝訂成的冊子,憂心忡忡。

葉流西對這冊子略知一二,是新修的《博古妖架》,這九個月以來,每攻下新的市集,李金鰲都要設法收集不同的妖架版本、跟新歸降的方士反復確認、再結合自己在大博物館那一夜所看到的內容,對各類妖鬼條目進行不斷的補充和完善,到如今,雖然不敢說冊子盡善盡美,但裏頭的內容,已經相當可觀了。

李金鰲的臉色相當凝重:“流西小姐,你跟高深見面的時候,他有沒有提到記憶力不如從前?比如說對從前的事情,記得不那麽清楚了?”

葉流西心裏咯噔一聲:“有,他說過記憶越來越模糊,還說怕自己不記得做人是什麽感覺,曾經專門去礦工的營地,聽人說話。”

李金鰲急地跺腳:“這就完了,全中了。”

邊說邊把冊子攤開了送到葉流西面前:“流西小姐,你自己看吧。”

葉流西瞥了一眼,上頭有一句話,李金鰲已經用筆重重標出了——

涎珠慎用,過五,恐有人蛇之虞。

葉流西覺得有點不妙:“這是什麽意思?”

“涎珠不能多用,一次性用超過五顆,就很可能變成人蛇,意思是身上長滿蛇鱗,腦子也受損,簡單點說,就是到最後,記憶都消失了,連自己是人都忘記了,魂魄盡銷,徹徹底底,成了人形的一條蛇。不過這個過程不算快,得好幾年吧……高深到底用了多少顆涎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