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傳】 假如我是真的(第2/6頁)

趙玫微微蹙起眉尖,似乎努力回憶了片刻,隨即笑起來:“啊,想起來了,有人指給我看過。”她促狹地擠擠眼睛,“我以為你姓唐……她們都叫你唐僧。”

趙玫的朋友看著高陽,繃緊嘴唇也沒能忍住笑意,不過為著禮貌起見立刻把臉轉到一邊。

高陽的臉皮居然罕見地微微泛紅,這種情景,用助理的話說,就是他被人“調戲”了,可他內心深處顯然很享受這種調戲。不過趙玫的平易近人,也讓他非常意外。原以為她應該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傲藝術家脾氣,沒想到她競如此活潑。

然後高陽就安靜下來,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以前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遲鈍過。

最後還是趙玫先開口 “一起喝一杯好嗎?我請你。”

高陽這才回過神,慌忙回答:“我請我請。”趙玫微笑著點點頭。她的朋友便站起身讓出自己的座位,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高陽覺得不妥,連連道歉:“對不起,打擾了。”

那男人舉起酒杯笑了笑,請他隨意。

高陽於是不客氣地坐下。

趙玫把朋友介紹給高陽。那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有一雙會笑的眼睛。他向高陽伸出手,客氣地自我介紹 “程睿敏。”

高陽亦職業化地同他握手,報上自己的姓名,同時在心裏把自己和對方細細比較一番,竟然生出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程睿敏仿佛看透他的心思,淡淡說一句:“我是趙玫的大哥,她回國後也是第一次見面。”

高陽頓時覺得心情大好,顧不得琢磨趙玫的大哥為何會姓程,只擡手叫過酒保,給兩個男人各要一杯白蘭地,另繪趙玫點了一杯龍舌蘭。

她喝酒的姿態著實令他著迷,放肆中帶著點兒不羈,卻又不會讓人覺得過分。

三個人的談話漫無邊際,從歐洲前年夏天罕見的高溫到去年四川的大地震,幾乎都是趙玫引領著話題。唯一對高陽有用的信息,是趙玫回國的原因。她說,她放棄一切匆匆回國,是因為母親的健康狀況欠佳。

離她的身體那幺遠,高陽覺得頭有點暈,似乎酒吧內的氧氣嚴重不足,尤其鼻端細細一縷幽香似有似無,那香氣的盡頭似有自己的生命,宛轉纏綿,一點點鉆人他的心底。

散局的時候,高陽搶著要付賬,到底沒有爭過程睿敏,只得怏怏地放手,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起出了酒吧的大門。

趙玫沒有和他說再見,看上去也沒有任何再見的意思。

那個晚上高陽徹底文青了一把,喝得爛醉,朋友送他回家,四月的深夜春風沉醉,眾人只聽到他不停地自言自語,聽仔細了,原來他在吟誦古老的《九歌》:“君思我兮不得閑,山中人兮芳杜若……”

這次酒後的表現,被朋友們當做一個笑話取笑了很長時間。

然而即便是山中人兮芳杜若。卻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輾轉至渾不可得。一連幾夜,他的夢中部有白襯衫的影子。

後來隔了很久,偶爾想起自己那天晚上的失態,高陽還是感覺不可思議。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一個只見過兩面的女人念念不忘。他只記得,當她側過頭對他微笑的時候,他並沒有像第一次那樣驚艷,心卻咯瞪一聲,異常地酸軟一下。

酒精,一定是酒精的緣故,最後他總算為自己找到開脫的理由。

美樂公司有所謂的“四大公子”,編派的自然是條件比較好的單身風流男性。其他幾位稱得上實至名歸,唯有高陽忝居末位很有湊數的嫌疑,但說起來也勉強當得起“風流倜儻”四個字。誰能猜得到,他也會有被人徹底無視的一天?

四月底的幾場春雨升高了氣溫,北京2009年春季短暫的尾巴終於就此甩過去了。月初的公關部例會,高陽照例提前坐進會議室,等待下屬們魚貫而入。

一間不大的會議室,漸漸人滿為患,高陽身處花團錦簇之間,耳聽著身邊鶯聲嚦嚦,嬌聲笑語不絕於耳,更有各種味道的香水撲面而來。不知為什麽就想起趙玫的白襯衣,還有她身上那股若隱若現的清淡香氣。

這一刻,他被自己的回憶撩撥得心猿意馬,完全走神了。

會議一結束,他迫不及特地乖電梯下樓。公司旁邊就是太平洋百貨。他問香水櫃台的促銷小姐:“有種香水,聞上去好像萊莉花的香味,是什麽牌子?”

促銷小姐為他取出幾款,高陽一樣樣聞過去,好像都不太像。直到她取出個扁扁的瓶子,形狀看上去很像西部牛仔隨身攜帶的銀酒壺,琥珀色的液體噴出來,高陽便被一股熟悉而清新的熏風層層包圍起來,他激動地一拍櫃台,“就是它!”

促銷小姐趁機說:“先生您品位真好,這是世界頂級品牌,迪奧的Diorssimo,送人最合適,來一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