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春潮暮暮朝

方嬤嬤將一瓶藥膏倒了出來,又碾碎了一枚小丸藥,合著藥膏調勻了。取出一枚玉杵沾了藥膏,想替亭幽上藥,亭幽上一回遭罪那是她神智迷糊,這一回可當不得。

“嬤嬤,我自己來就好。”亭幽紅著臉,急急起身擡手來接。

定熙帝此時卻轉了進來,方嬤嬤行了禮,到外間同定熙帝回了幾句話便退了去。

亭幽正尷尬地望著那藥膏,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背後卻伸出一只手將那藥膏同那玉杵一並拿了去。

定熙帝往前傾了傾身子,亭幽自然就坐立不穩地跌在那榻上,被他欺上身。

“上回是朕魯莽了。”定熙帝的聲音在亭幽耳邊響起,那手卻將亭幽的一只腿擡高。

這話好歹是分散了些亭幽的羞意,一時明白定熙帝是為上回侍寢那事道歉,對於天下至尊的皇帝來說何其稀罕。

亭幽低著頭,咬著唇,只覺那處塗抹了藥膏後涼沁沁緩解了不少灼熱的疼痛,但到底羞答答不好開口。

四下忽然靜下來,凡天之下仿佛只有那處有動靜,這靜謐而幽美的時刻第一次讓亭幽體會到男人溫柔的好處來。到最後她忍不住“哼”了一聲,定熙帝驟然收手,反而讓她打心底生出不舍與纏綿來。

亭幽聽得一聲輕笑,根本不敢看定熙帝的臉,只被他打橫抱了轉而往外。

床上的被單早另換了幹凈之物,亭幽本該告退,卻被定熙帝壓在身下,圈在懷中,動彈不得,加之又實在困倦,片刻就沉沉睡了去。

到天明,亭幽睡得一宿好覺,但總歸不是自己的地方,所以醒得頗早,轉頭在床上並不見定熙帝,只當自己是睡過了頭,慌忙忙坐起身,用被子掩了胸口,掀開簾子,只見定熙帝披著袍子正坐在南窗榻上拿著一卷書在翻,看模樣像是起了許久了。

“醒了?”大約是察覺了動靜,定熙帝擱下手中書卷往床榻走來。

定熙帝站在跟前,亭幽起也不是,臥也不是,起吧,衣衫都不在手邊,讓她赤、條條起身總是害臊的,臥吧,這是不尊。

定熙帝將簾子大掀開來,坐上床,亭幽裹住被子連連往裏退了些。

定熙帝攬過亭幽,一同躺下,拿兩只手指鉗了亭幽的下巴,看著她問:“可好些了,還受得住麽?”

要換個地兒這沒頭沒腦地來上一句,亭幽可能聽不懂

,可在這方寸之榻上,她焉能不懂,何況老祖宗在世時就教過她,這男人在清晨是最動情的。

奈何亭幽天生就是個別扭主兒。雖迫於藥效,將個身子養得淫、婦、蕩、娃一般易動情,但骨子裏還是矜持的,這話她如何也答不出口。

但古語裏有句話,“此時無聲勝有聲”,亭幽也不著聲,將下巴從定熙帝手指裏抽走,轉過身背對著他,這儼然是拒絕了。可偏偏那纖腰一擰,玉臀便蹭過那物事,見定熙帝不動,亭幽又向後拱了拱,只不著聲。

這般的扭捏,那低頭的嬌羞與引逗的嫵媚,真真是比上等迷藥還來得兇猛,如此定熙帝壓著亭幽又行了回事。到王九福來叫起,身後人才意猶未盡地收手。亭幽一旦失了支撐,只癱軟在床上,腰棉如紙。

“你休息會兒再回去。”定熙帝這還算是體貼人的。

待定熙帝走了,亭幽也顧不得休息,匆匆擦拭梳洗了一番,只忍著不適回了和曦宮。

不想,到晚飯後,定熙帝翻牌子,卻又是亭幽。

抱琴和弄箏伺候著亭幽沐浴更衣。

“主子瞧著怎麽像是不高興?”弄箏見亭幽郁郁不樂,忍不住開口問道。

亭幽阻止了弄箏給她上粉的手,“不用了,抹點兒上回用蜂蜜調的口脂就好了。”

“我瞧著也是,主子的顏色越發好了,如今抹了粉上去,反而還沒你本身顏色好呢。”弄箏擱下粉。

亭幽也不答話,只愣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又仿佛沒看。

先才弄箏的確說對了,她並不太高興。定熙帝連續兩日讓她侍寢,讓亭幽心裏有些遲疑,不知定熙帝是個什麽意思。這讓亭幽不得不懷疑定熙帝是不是想拿她開刀,殺雞儆猴了。這般寵愛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麽?

再則,亭幽昨日侍寢實在是辛苦了,昨夜已足以解她幾日之渴,她的身體她知道,可經不起夜夜雨露,老祖宗早就說過她會自食惡果。

亭幽只知打身子底覺得疲倦,卻不知鏡裏容顏承寵後越發嬌艷欲滴,仿佛芳草滴露,香花蒙霧,那膚上粉光比得耳畔的明珠都黯然失色,真真是閉月羞花了。

“婕妤主子還沒好麽,皇上可等著呐。”俞九兒忍不住在外催道。

這才剛用了晚飯,天都沒黑,也不知他急個什麽,通常侍寢不都是較晚麽,況定熙帝還要批閱奏

折。

亭幽站起身,抱琴趕緊道:“俞公公,主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