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也有惺惺惜

亭幽轉過頭對弄箏道:“你去看看園子裏可還有其他嬪妃。”

今日這一出戲,亭幽不得不細細思索。究竟是對方臨時安排的,還是處心積慮早就想好了這一出。

但亭幽今日來禦花園采梅是臨時起意,想來不可能提前預知。雲輝齋的人也未必能隨便調動,想來隨機而定是極可能的,亭幽不覺得蘭昭儀有這樣的智慧,不過片刻就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也弄不懂蘭昭儀為何就肯做這等事,這事兒就算害了亭幽,她也是自損八百的。

少時,弄箏回來,“聽說惠妃娘娘剛才在園裏。”

亭幽點點頭,此時也實在沒有為太後采梅的心思了,少不得還得給敬太後回稟此事。又憂心不知定熙帝會如何處置此事。按前例來看,實在是兇險,亭幽擔心得晚飯都吃不下。

至晚,定熙帝果然派了俞九兒傳口諭。

“皇上口諭,後宮妃嬪本應修賢養德,為天下之表範,今婕妤敬氏驕矜蠻橫,妄動刑罰,雖為主位之人,不宜過於暴虐,此案若不辦,於情法未為平允,敬婕妤即著罰奉半年,禁足三月,以示懲戒,並令妃嬪等嗣後當引以為戒,毋蹈覆轍。”

聞得此諭,亭幽松了口大氣,比想象中的懲處來得輕了太多,先時也曾出過這種事,當時貴為榮妃的侯氏降而為嬪,雖有二皇子,但也從此失了聖意,不過幾年就郁郁而終。

亭幽謝恩後,起身又謝過俞九兒,抱琴送了個荷包上,俞九兒袖在懷裏,這讓亭幽更加放心了。

“俞公公,蘭昭儀那邊可有旨意?”亭幽不能不好奇。

“我師傅已經去了,稍後自有消息。”俞九兒的師傅是定熙帝跟前第一得寵的內侍王九福,由他親去傳旨,亭幽便知蘭昭儀定然好不了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便出了消息,蘭昭儀由從二品九嬪之列貶而為從五品的才人。這會兒蘭昭儀的裕德宮哭鬧聲繁嚷,鬧得曦和宮也能聽見。

亭幽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但是竊喜是怎麽也壓不住的。惠妃設計的這一出戲,被定熙帝輕輕松松就化解了,看來也不是個被女人蒙蔽眼睛的昏君。

不久曽惠妃的平樂宮也傳了消息來,曽惠妃由正二品惠妃貶為從六品常在,比如今的蘭才人還不如,當真是大快人心了。

亭幽對定熙帝的明察秋毫生出絲敬意來,也唯有這般,

後宮這潭水才能稍微清澈些,讓那些慣用魑魅魍魎之計的人不能得意。

因著禁足三月,這反而成了亭幽最為清閑的日子,太後那邊也不能去,每日裏只差人問安而已。

因是這段日子裏將一年要用的澡豆、香末都制備好了,老祖宗教的美容方子所用膜粉也得了,閑來讀書下棋,寫詩畫畫也算恣意,唯有隔幾日就湧動的情潮令人煩惱,可禁足不能出,也就絕了念頭,反而不如先幾月那般難熬。

進了四月,眼看著解禁的日子要到了,亭幽這邊卻得人來報敬太後病危,遲了恐怕……

亭幽心裏一急就要出門,換衣裳時隨口問了句,“誰來報的信兒?”

弄箏搶道:“瞧著面生,不像慈寧宮的人。”

亭幽換衣裳的動作停了停,“可問清是哪裏的了?”

“她來得匆忙,說得又急,這消息讓奴婢嚇了一大跳急急就來回主子了,一時倒忘了問,如果不是主子問起,奴婢都沒注意這事兒。”

抱琴趕緊道:“會不會是假的,若太後娘娘真有什麽不好,怎麽會找不相關的人來報。怕不是……”

亭幽也懷疑是有人想讓自己破了禁足令,可心底又擔心萬一是真,這一來不僅失了敬太後的心,還會在定熙帝心裏埋下自己不孝的印象。

“讓穗兒先去打聽打聽。”亭幽吩咐道,但換衣服的動作還在繼續。

穗兒回來得很快,敬太後是今日午後犯的病,定熙帝已經趕去了慈寧宮。

如此亭幽也顧不得許多,徑直去了慈寧宮,一入內室,就見定熙帝正坐在敬太後床前,此刻見亭幽不宣而進,皺了皺眉頭。

一旁的芳嬪善解人意道:“敬婕妤不過是擔心太後娘娘身子,所以才破了禁足令,還請皇上恕罪。”

其實定熙帝日理萬機,未必就能記得亭幽還在禁足,但被芳嬪如此一提醒,亭幽這罪過就彰顯了。

只是如今也顧不得這許多,亭幽見敬太後靠在華嬤嬤的身上,坐在床上,臉色緋紅,眼睛緊閉,氣喘如牛,喉嚨裏仿佛有怒牛一般,不停地囂吼,身子不停痙攣。

“周太醫,太後娘娘這是怎麽了?”亭幽心急地問。

“太後娘娘這是痰迷心竅,情況甚是急。”

“這痰如何咳得出?”

“命人使勁兒拍打後背,也許可行。”周太醫說得有些遲疑。

這老祖宗的規矩就是拘束人,誰敢去拍打敬太後,所以只有華嬤嬤在太後背後輕拍,但見敬太後臉色越來越紅,繼而發烏,眼看就要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