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定熙帝這是做什麽?她好歹也是名門閨秀,今日卻被他逼得如此下作,還要在人前這般做張做致做那壞人。

他倒是好,自己心疼小姨子,不忍她落進宮裏這渾水,這死水,讓她敬亭幽做了無恥惑君之人,還轉而指責她嘴厲,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哩。

亭幽“唰”地轉身,快速整理了衣衫,狼狽地穿上鞋,連定熙帝也不肯看,就這麽走了,也不管什麽規矩不規矩了,大不了就是殺了她,反正她今天受的羞辱夠多了。

其實亭幽心裏就是酸,恨自己怎麽就沒有個同皇帝情深意重的姐姐,也將她指給別人,出了這牢籠。

這心裏泛酸帶恨,膽子自然就大了,就是回了和曦宮,亭幽心裏也不曾害怕,這氣還沒消呢。一時難免又想起當時情形,自己一提孝貞皇後,定熙帝轉過來就指責自己嘴厲,難不成在他心裏,孝貞皇後是自己提都不配提的人物。

思及此,難免便鉆了牛角尖。女子嘛,都是愛比較的,就算絲毫不在乎定熙帝,也難免會拿自己同那位先皇後比一比的。

這皇帝心裏誰也沒有的時候,仿佛也不覺得他有什麽錯,只覺得天下都是他的,他多幾個女人又有什麽可爭議的。可一旦他心裏有了人,卻又不是自己,後宮的女人就難免泛酸而溢恨了。

亭幽也不例外,暗自腹誹,就定熙帝那樣的人,也會有心,也會惦記人?可一時又覺得他是真惦記著那位先皇後,心裏的酸楚和嫉妒就掩飾不住了。

這鉆了牛角尖的女人一時半會兒也就出不來了。到敬太後向亭幽打聽那日她去東書房的事時,亭幽只板著一張臉道:“皇上不喜歡嬪妃去書房打擾。”

敬太後聽了便不再說話,自然也就不曾再讓亭幽去送湯水去獻殷勤了。

雖則亭幽不再奉了敬太後的命去獻殷勤,但定熙帝到綠漪殿卻殷勤了不少,多的有時候早、晚都來,還會陪敬太後用膳,亭幽都是能躲則躲,大多挑著定熙帝不在的時間才過來。省得見了面大家尷尬。

這日江浙又送來一批宮扇,自然是先送來綠漪殿供敬太後挑選,之後再分發後宮。敬太後特地讓亭幽先挑揀挑揀。

這宮裏一應物件都是聖寵的象征,哪怕亭幽這種狐假虎威的,也須得揀選揀選好的,免得讓新進的美人兒瞧低了去。

說起新來的美人兒,一時不免又讓人想到那位媛貴人身上去,這一向皇帝賜她的東西流水似的,有好些連亭幽都沒見過,有時媛貴人隨身帶了出來,敬太後瞧著也是抿抿嘴,別有深意地瞧了瞧亭幽。

亭幽被敬太後那一眼瞧得也有些不好受,年輕女孩兒,再看得開,再淡定終是有限的,又不是看破紅塵的姑子,這冷熱一對比,亭幽自然更是惱怒定熙帝了。

亭幽的指尖從面前擺成排的團扇上輕輕滑過,點在一柄象牙絲編的菱花團扇上,做工精良,圖案又簡潔大方,剛拿起來瞧,就聽見太監德玉來報,定熙帝來了。

亭幽有些驚訝地放下手裏的扇子,起身時便見定熙帝走了進來。

“皇帝怎麽來了?”敬太後也詫異,這半晌午的。

定熙帝笑了笑,“剛才韓國剛那老頭子在書房念了一大通,兒子頭痛,出來散散。”

敬太後不由也笑了笑,韓國剛那老頭子她是知道的,一個老學究老頑固,越老越話癆,偏話裏又沒個重點,仗著年紀大,又曾任了當初定熙帝一年的老師,皇帝也不好給他臉色,只能聽著,還不敢打瞌睡。

定熙帝往前走,結結實實扶了亭幽一把,讓她起身,“愛妃挑扇子呐?”

亭幽擡眼快速地瞄了瞄定熙帝,見他神色正常,也沒含諷帶刺,深有些不適應,倒是自己小氣了,看來皇帝大人果真是大人大量。

定熙帝的手在亭幽背上虛撫著,低頭從她肩膀看過去,挑了一柄竹編的月下仕女讀書圖團扇,那月亮是竹肉的本色,整個扇面用的是竹皮的碧色,瞧著清清爽爽,可那手工真是罕見,難的就是用這般簡單的材料編出讓人愛不釋手又顯得典雅大方的東西,那仕女的衣物服飾無不精致、逼真,周圍風物也獨具匠心,取扇入手又輕盈,亭幽在定熙帝拿起來的時候一眼也就喜歡上了這柄扇子。

“朕瞧著這柄倒好,愛妃以為呢?”定熙帝將扇柄遞給亭幽。

亭幽接過來,只覺得定熙帝靠得太近,微微側了側身子,“臣妾也覺得好。”

定熙帝的眼神沉了沉,將手從亭幽身後抽回,“這就好,明兒讓浙江的方秉承再進幾面這般的扇子,倒比一般的宮扇看著喜人。”

說罷,定熙帝轉過頭,同敬太後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從那日挑扇子後,亭幽在綠漪殿便時常遇到定熙帝,兩個人也不怎麽說話,定熙帝通常都是坐坐,問問敬太後的身體就離開,以至於當日挑扇子後敬太後取笑她,如今也就沒再提那些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