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瑯琊王

沈萃早有此意,因問:“就咱們幾人嗎?”

沈蕁笑道:“都去呢。”

沈萃沒說話,拿眼去望蘇筠和王四娘,只見二人了然地沖她笑了笑,沈萃臉上便不高興了,合著最後才來跟她說呀。

沈蕁可懶得伺候她五姐姐這臭脾氣,說完回頭就走了。

沈萃又怒又氣,可又舍不得不去,只能對紀澄撒氣兒道:“表姐,還不快走。”

紀澄緩緩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子往外走。

“都是自家姐妹,居然先給別人說,最後才來跟我說,你說她什麽意思啊?仗著是公主的女兒,就看不起自家姐妹麽?”沈萃氣嘟嘟地在紀澄耳邊道。

紀澄倒是知道點兒原因,還不就是沈萃的性子惹出的事兒,她雖然不是公主的女兒,卻指望著全天下的人都只捧著她才好。

原本紀澄還想規勸沈萃幾句,可是這姑娘性子實在令人討厭,她都懶得跟她說,反正沈萃肯定也是聽不進去,指不定反而還怪上自己。

“畢竟筠姐姐她們是客人,自然要先招呼,你是四妹妹的自家姐妹,她和你親近所以才最後來叫你的。”紀澄道。

沈萃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心裏依舊不舒服。一行八、九個姑娘一同去到影月樓,樓前一條南河橫過,這磬園四面環水,南河在花園南邊,因而得名。河邊綠柳翠嫩如黃鸝初啼,河上一座小木橋,對面有如意庵。

登上影月樓,甚至能眺望到如意庵中的佛堂。如意庵周匝密密地種植著桃樹,此時正是桃花繁盛之際,如粉雪蔚霞,落英繽紛。紀澄忍不住贊了一聲“如斯美景”。

沈家的姐妹都是見慣不驚了,沈芫已經吩咐丫頭將四周的卷蓬都拉了起來,任涼風透過。樓內已經擺了九張扇面幾,上面都置著杯碟和食盒,又都有一個小小的觀音玉瓶,裏頭是精挑細選的開得正艷的桃花枝條,布置得既用心又雅致。

“這兒布置得真是雅致。”紀澄朝沈芫笑道。

沈芫聽了十分受用,嘴上卻道:“這不算什麽,思娘去年布置的牡丹宴那才叫別致。”原來王四娘名思,也叫她思娘。

王四娘聽見沈芫提了自己的名字,回過頭來朝她笑了笑,但是並不接話。王四娘出身自然不凡,又有姐姐是淑妃娘娘還生了大皇子,為人驕矜傲慢一點兒也能理解。

紀澄到京這麽些日子,雖然也有姑娘對她的出身表示輕視,但表現得像王四娘這樣極端的可是一個也沒有,她甚至連正眼也不帶看紀澄一眼的,但凡紀澄參與的談話,她立即就閉嘴不言,或者岔開話題,總之是一點兒不想與紀澄沾邊兒。

王四娘的堂妹王悅娘忍不住對沈芫道:“芫姐姐,你做什麽叫這等人來,咱們一起玩兒得也不痛快,惹得我四姐也不高興。”

王悅娘說話的聲音不算低,紀澄想不聽見都難,著實有些難堪,但她也不至於跟王悅娘這種人一般見識。

沈芫有些不高興地道:“你若覺得不痛快,不來也就是了。澄表妹是我妹妹,你若再說這樣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紀澄沒想到沈芫這樣圓和的人會為了自己這樣說王悅娘,弄得王悅娘滿臉羞紅,又慚又愧,她心裏實在是感激。

沈芫說完也不再理會王悅娘,拉了紀澄的手往一邊兒坐下,“你別理她,王家姐妹這種傲慢性子,只當看你一眼都是給你的恩典,哼。”

王家追根溯源,非說自己是當年瑯琊王氏的一支,想來自視甚高,等閑看不起寒門的,更何況商戶。只可惜今非昔比,瑯琊王氏早已經灰飛煙滅,高貴不見。

紀澄聽沈芫的話說得犀利又可愛,噗嗤地笑出聲,王氏姐妹的確是沒有公主的命,卻有公主的病。

那廂王悅娘聽見紀澄的笑聲,瞪眼過來,紀澄也只笑著回應,而王四娘則是施舍地掃來一眼,然後又將微擡的下巴轉了開去。

如此一來,影月樓的幾個小姑娘就自發地分成了兩撥,沈芫要顧著紀澄,沈萃也不喜王氏姐妹,所以她們三人一撥,王氏姐妹和另外兩位林、嚴姑娘交好,至於蘇筠和沈蕁則是兩頭都兼顧的人,任何一邊兒都不冷落。

因著王四娘不屑於和紀澄一桌玩耍,酒令、猜枚都行不起來,只能賞花、下棋,都是平日裏的消閑,無甚趣味。最後沈芫叫了文兒、粟兒來唱曲兒,眾人賞聽一支,也就丟開了。

時值三月,正是春風暖人的時候,園子裏姹紫嫣紅,不自覺就提到了下月牡丹盛開時的盛景,王四娘道:“下月我家照舊要辦牡丹宴的,到時候給你們下帖子,今年我特地央淑妃娘娘讓匠作司的工匠給打了一架牡丹圍屏,用來賞牡丹。”

眾人都說好,便是沈芫都應了一聲好。

紀澄卻有些想念晉地的春天了。北地女子沒那麽講究,她們這時候可以出門騎馬、射箭,什麽都玩兒。而紀澄甚至還跟著她哥哥們打過兩次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