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偶得聽

齊正眼睛一亮,“紀姑娘也喜歡?”

“聽先生說子魚先生的花鳥畫十分靈動,一直想見一見,找不到真跡,想從這別人臨摹的畫譜裏看看子魚先生的布局,學習一下。”紀澄道。

齊正道:“先生的話別人臨摹不來的,只是我久不見先生,十分想念,這才來買畫譜的。”

紀澄擡手又將帷帽往上掀開了一點兒,“公子認識子魚先生?”

齊正靦腆地笑了笑,“我曾經師從子魚先生學畫,後來先生身體不適,想念南方的家鄉就離開了。”

紀澄笑著雙手抱拳玩笑道:“原來公子是子魚先生的高徒,失敬失敬。”

齊正笑道:“你也學畫麽?不知師從哪位?”

紀澄不願意說三和居士的大名,便道:“我隨著余夫人學畫。”

齊正愣了愣,遲疑地問道:“可是林府那位余夫人?”

紀澄一聽就明白過來了,齊正原來知曉余夫人就是三和居士的。

“正是。”紀澄點了點頭。

齊正立即笑對著紀澄也抱了抱拳,“該我對紀姑娘說失敬失敬才是。余夫人很多年不收弟子了,沒想到紀姑娘能列在她的門墻之下。”

紀澄謙虛地道:“有人引薦罷了。”

“當初子魚先生在京城時,帶我拜訪過余夫人兩次,余夫人的畫淡泊高瞻,我十分敬仰。”因為聊到了齊正興趣所在,他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

兩人互相恭維了一番對方的先生後,齊正才後知後覺的地道:“這本畫譜給你吧。我那兒還有好幾本以前先生教我畫時的稿子,可以……”話到這兒,齊正忽然想起他和紀澄這般算是私相授受了,趕緊改口道:“若是紀姑娘來找齊華玩兒,可以到我書房讓她找給你看。”

紀澄朝齊正道了謝。兩人已經站著聊了半日了,早有人悄悄側目,紀澄從掌櫃的那兒拿過畫譜,又朝齊正道了謝這才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馬車上,榆錢兒沖紀澄賊兮兮地擠眉弄眼,“姑娘,齊公子那樣的人就是戲本子裏說的溫文爾雅的書生吧?”

雖說紀澄早有心理準備,可被榆錢兒這樣冷不丁地問出來,她的臉還是忍不住一紅。

而柳葉兒聽到這話,臉色立即就變了,伸出手就狠狠地戳了戳榆錢兒的額頭,“小丫頭,年紀小小的就說混話,你羞也不羞,姑娘性子好,沒說你什麽,但你自己想想,這話是你能說的麽?若是被人聽了去,姑娘可怎麽是好?”

這榆錢兒跟著紀澄的時候,紀澄的性子還是以前糊裏糊塗的天真爛漫,到後來遭逢大變,榆錢兒的性子也沒改多少,在紀澄面前還是有什麽說什麽,紀澄愛惜她的天真,平日也不怎麽管束她,越發地寵得她私底下什麽話都敢說。

榆錢兒嘟嘟嘴抱怨道:“這些我都明白的,柳葉姐姐。私底下我才說的,我就是想給姑娘逗個趣兒,姑娘你說是不是啊?”

紀澄還沒答話,柳葉兒生怕紀澄臉皮薄而對榆錢兒發怒,趕緊地又喝斥道:“渾說什麽呢?你這是逗趣兒麽?姑娘已經夠委屈的了……”

紀澄側眼掃了掃柳葉兒,她沒想到柳葉兒會覺得自己委屈。

不過這也能理解,雖說胡風東漸,現在女兒家也並不總拘在繡樓上不出二門,但要讓女兒家主動去同男子攀談,這也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那些世家姑娘壓根兒就不用擔心婚配之事,早有家中長輩做主相看,到了及笄的年紀,說媒、提親的早就連門檻都踩熟了。如沈芫、王四娘等人哪裏用得著自己著急上趕著去同男子說話。

但話又說回來,王四娘想嫁沈家二公子,還不是得費盡心思去沈徹面前去加深印象。所以凡事也須得用心。

紀澄是沒有覺得委屈的,她看著柳葉兒道:“別說榆錢兒了,不過這話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以後榆錢兒你可得多長個心眼兒。”

榆錢兒忙地點頭,又替紀澄抱怨道:“我也知道姑娘委屈,在咱們晉地時,有老爺太太做主,以姑娘的才貌哪家不想同咱們攀親。就是那譚家公子不也變著方兒地找姑娘說話麽?這京城的人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我瞧著那些姑娘誰也比不上姑娘你。”

紀澄忍不住一笑,也不怪她疼榆錢兒,這小丫頭溜須拍馬的功夫可是一絕。“我不委屈,心有所求,不敢言委屈。你們的心態也得變一變,這裏是京師,不是晉地了。咱們在晉地是雞頭,到了這兒就是鳳尾了,我也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自己的身份自己得認清楚。若是一心守在家裏等長輩做主,只怕這輩子也就是任人魚肉的份兒。”

柳葉兒道:“姑太太那邊真是沒法兒了麽,姑娘?”

紀澄道:“姑母另有她的打算,寄望她是不成的。其實這也沒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未必是好。定親時連對方究竟是個什麽人都不知道,稀裏糊塗嫁過去,過得好的有幾人?好些姑娘年紀輕輕就去了。我如今這般反而是好,爹爹讓我自己擇婿,我且可以好好觀量他們的品行,將來的日子才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