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雪中炭

弘哥兒可憐兮兮地看向沈禦。

沈禦道:“若是連這點兒病氣也擋不住,將來還指望他能成什麽事?”

紀澄愕然,這樣說話也行?難怪弘哥兒在沈禦面前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靈氣勁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多謝表哥來看我。”紀澄坐在床上撐著病體朝沈禦行了禮。

沈禦沒有多說話,只拿眼睛示意弘哥兒,弘哥兒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一個圓圓的小瓷盒子遞給紀澄,“這是清肌膏,父親給你尋來的。姑姑,用了這個你的傷口很快就好了。”

紀澄少不得又謝過了沈禦。等這對父子離開,紀澄心裏只覺得滿當當的都是感動,她著實沒想到素來冷清的沈禦居然也會關心她的傷勢,這讓紀澄對沈家又多了些歸屬感。

說實話,這世間的事情還真是有些諷刺。她和沈家結緣其實都是因為她的姑姑紀蘭,可是紀澄自打到了沈家後,沈家的人對她都很好,這讓紀澄十分感動,偏處處算計她的卻是自己的血脈親人。

紀澄把玩了一下清肌膏,卻並沒用在傷口上,既然沈徹說了會尋藥來,她也就不敢胡亂用其他藥,怕藥性相沖。

到傍晚時分,紀澄被柳葉兒叫醒了正在喝藥,就見沈蕁同楚鎮一塊兒進來探病。

如今不在府中,一切小節都不必拘泥,楚鎮也算是沈家的表親,通家之好不避內親。因著又是和沈蕁一起進來的,紀澄便坐在床上行了禮。

“澄姐姐你傷沒好又病著,就別強撐著了,咱們又不是外人。”沈蕁忙地扶了紀澄坐好。

楚鎮是想看紀澄又不敢看,生怕太失禮,只他黝黑的肌膚裏泛出的紅色泄露了他的心思,他很有技巧地打量了一下紀澄所居的內帳,此處雖然不是紀澄的閨房,可也算得是半個了,原來她起居的地方是這種模樣,楚鎮的好奇心瞬間就被滿足了。

其實紀澄的帳中並無什麽女兒家的擺設,簡單到甚至有些粗陋了,她來得本就著急,況又是和沈萃同住,因而紀澄的東西極少。

卻不知這正合了楚鎮的胃口,他最是不喜女子房中那花花綠綠的顏色,以及看起來風雅實則於世毫無用處的詩畫之流。

楚鎮從小就喜武厭文,將文人騷客之流都只看做無病呻吟之輩。這會兒見了紀澄如此模樣,受那麽重的傷也一聲不吭,不像他那些個妹妹手指被針尖刺破都要弄得雞飛狗跳,如此楚鎮更是越發覺得紀澄簡直就同她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再沒比她更對他胃口的姑娘家了。

“紀姑娘,昨日是不是王四娘故意拿馬撞你的?”楚鎮的心意益發堅定之後,自然就將紀澄看做了自己未來的媳婦,她受了委屈,他總是要替她討回來的。

紀澄想起昨日沈徹說的話,他只怕是有安排的,所以並不想這時候和王家起沖突,因而紀澄道:“昨日只怪我自己習藝不精。”

紀澄本就邪風入侵,燒雖然退了,但肺火上湧,喉嚨肝疼,連連幹咳,說句話連著三聲咳嗽,聲聲讓楚鎮覺得紀澄是畏懼於王四娘的淫威。

楚鎮心裏著急,卻也明白紀澄是紀家姑娘,出身不顯,雖然背後有沈家靠著,但她一個寄居的弱女子又能得到幾分庇護?他有心替紀澄出頭,有些話卻又不能當著沈蕁的面兒說明白。

“紀姑娘不用怕,也不用替人遮掩,這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呢。”楚鎮道。

紀澄的睫毛扇了扇,心裏也著急,怕沈蕁聽出什麽端倪來。紀澄其實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入了黑臉王的眼了。

紀澄覷了一眼,果見沈蕁臉上露出尋思的神色,她捂著胸口又咳嗽了兩聲,“蕁妹妹,我這身子怕是不便待客了,請你幫我招呼一下楚世子。多謝世子今日來看望我,聽說昨日也是世子第一個見我落馬的,紀澄感激不盡,只是昨日的事情的確不管王四姑娘的事兒。”

紀澄艱難地說完這一長串的話,就一直閉著眼睛喘氣兒,露出病重的模樣,沈蕁忙地拉了楚鎮出去,“表哥,我們出去吧,讓澄姐姐好生靜養才是。”

楚鎮無法,只得跟了沈蕁出去。

出了帳篷,沈蕁試探道:“表哥怎麽對澄姐姐那般關心呀?”

楚鎮愣了愣,但也知道要照顧紀澄的名聲,沉聲道:“我自是看不慣有人仗勢欺人而已,這種事沒叫我遇見就罷了,既叫我看見了,我總得管一管。”

沈蕁聞言這才放下一顆心來,她還以為楚鎮是看上紀澄了呢,沒想到楚鎮只是俠義心腸而已,心上人的種種優點在小姑娘的心裏都會無限放大,沈蕁越想就越覺得歡喜,只覺楚鎮人品貴重,值得托付終生。

好容易這些探病的人都消停了,紀澄這才能休息一下,哪知她最近運氣實在不佳,到了這日晚上,南苑就開始下起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