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將軍棋

沈禦心裏一沉,“你是不是也……”

沈徹搖頭道:“大哥你想多了。我之所以不幫你,是因為紀澄絕對不是你妻子的合適人選。

“為何?”沈禦問道。

沈徹斟酌片刻道:“紀家目前在和晉北太守袁謙合作,私鑄軍械販給西域。”

沈禦眼睛一睜,卻沒接話,等著沈徹往下繼續講。只是他心裏已經卷起驚濤駭浪,沈禦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人,紀家如此做法如同叛國無疑。

“幾年前紀家就是靠私犯軍械東山再起的,這兩年已經收手,雖然這些蠹蟲不除不快,但現在並不是時候,如今北胡將亂,西域一定不能出事,只能將計就計利用紀家這幫人分化西域的勢力,將來秋後算賬時,即使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沈徹道。

沈徹的話說得如此明白,沈禦還有什麽不懂?和紀家聯姻,一旦將來事發,沈家肯定會受牽連。所以紀澄是絕對娶不得的。

雖然紀蘭也算是紀家人,可她已經嫁入沈家二十來年,紀家後來做的事情和她並無關系,所以即使紀家出事,她也不會牽連多少。但紀澄就不同了,很多事情都是經由她的手完成的,再且沈禦是沈家二房的嫡長子,也關系著沈家的延續,他的妻子人選如何能不謹慎?

沈禦從九裏院離開後並未回常衡院,蕊雪低著頭在燈下給沈禦做褻衣,一直到夜深時,才見醉醺醺的沈禦被長隨扶進來。

蕊雪忙地上前接了,扶著沈禦在榻上先躺下,又輕手輕腳地將他的鞋襪脫了,轉身出門低聲吩咐小丫頭去煮醒酒湯。

沈禦醉得人事不省的怕是不能沐浴了,蕊雪知他愛潔,替沈禦除下衣裳,打了水來替他擦身子,清理完畢後醒酒湯也煮了來,她又伺候沈禦服下,這才吃力地想扶起沈禦去床上睡覺。

沈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似乎聞到了紀澄身上的香氣,戴著淡淡的桃香。那回在南郡王府的園子裏撞著她後,那股香氣就一直縈繞在他鼻尖。

說實話,紀澄雖是少見的美人,可她再美也只有一種美態,而這世間上的美人,或許沒有紀澄那般精麗的五官,但卻也別有美態,或裊裊、或妖嬈、或天真、或艷麗,為何偏生她的香氣只是聞過一次,就繞在了他心上?沈禦自己也不得而知,只是午夜夢回,偶有綺思之夢,總是難免想起她來。

大抵天生的尤、物便是如此,你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尤物”二字,只是一個照面便已經魂牽夢縈。

沈禦的傷愁還有杜康可解,余了還有體香可人的蕊雪可以溫存,有些人的憂愁可就沒那麽容易開釋了。

譬如紀澄醉後睡了一覺醒來,懸在頭上的利劍依然寒光攝攝,沈徹不見蹤影,她的行動卻也不得自由。

南桂寸步不離地跟著紀澄,醜話早就說在了前頭,“公子說沒人會虧待柳葉兒和榆錢兒,只是她們暫時不能回姑娘身邊伺候了。蘭花巷那邊,姑娘若是沒有異動,公子也暫時不會動他們的。”

紀澄最後一絲僥幸都已經湮滅,她在北胡的暗線肯定已經被連根挖起。如今紀家算是命懸一線了,全都掌握在沈徹手裏。

“你家公子有說什麽時候見我嗎?”紀澄問。

南桂搖了搖頭。

這時候了紀澄也無需估計所謂的什麽自尊,“那你能不能幫我跟你家公子傳話,說我想……”紀澄想了想,改變了措辭,“說我求見。”

南桂道:“如今連我也見不著公子,上頭只吩咐讓我好生伺候姑娘。”

紀澄心裏急得火燒五臟,在面對老太太時卻還得滿臉含笑,如今能給紀家留一絲血脈的機會大概就在老太太的一絲同情了。

“咦,你身邊那兩個小丫頭怎麽不見了?”老太太人雖老了,心卻一點不瞎,紀澄放著身邊那兩個從晉地來的丫頭不用,進出都帶著後來沈家給的丫頭,怎麽也說不過去的。

紀澄笑道:“榆錢兒病了,我怕她過了病氣給院子裏的人,就送她回了蘭花巷讓柳葉兒跟著去照顧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不再多問。由紀澄陪著用了早飯,下午園子裏的客人還沒走完,有女眷過來陪陪老太太摸牌,紀澄便在一旁幫老太太看牌,她精於計算,原先在家裏摸牌時就少有人能贏她,偶爾幫老太太指點一張,總是關鍵,一個下午下來,老太太手風十分順,贏錢是小事,主要是尋個開心。

晚上沈徹過來跟老太太問安,紀澄破天荒地沒有主動避開,老太太也只做不曉紀澄的異常,笑著看向走進來的沈徹。

沈徹走到老太太身邊坐下,很自然地掃了一眼紀澄這位表妹,唇角含著淡笑,同平時似乎別無兩樣。

紀澄倒是一直偷看沈徹,想從他臉上尋出個蛛絲馬跡來,可若是沈徹不想叫你猜出他的心思,你就沒法子看出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