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開征程

澄妹妹這會兒正捧著沈徹遞過來的薄荷茶喝著。晚上她並不飲茶,因為睡眠本就不太好,哪裏還敢飲茶。

不過沈徹煮的薄荷茶並沒放茶葉,只因薄荷葉子碎得也類茶葉,這才以茶相稱,而沈徹煮的薄荷茶實在深得紀澄的心,茶裏好像有舊年制的桃幹,桃香馥郁,讓茶水帶出了微微回甘。

“剛才四弟過來找我。”沈徹只說了前半段話。

紀澄心裏本沒什麽心虛,但壞就壞在沈徹說話只說一半,而且還以一種“我知道了”的滿含深意的眼神看著她,這就讓紀澄心裏開始打鼓了。沈徑該不會是讀書讀成了書蠹,說了不該說的話吧?

說實話紀澄對一心讀書的人並無太大好感,看她大哥就知道了,迂腐而固執。

“他說什麽了?”紀澄很不智地接了一句。

“他說……”沈徹頓了頓,紀澄的小心肝又跳了跳,這才聽見沈徹繼續道:“你這麽緊張地盯著我看幹什麽?你覺得四弟會說什麽?”

紀澄瞪著沈徹不語,這人就愛逗弄她。

沈徹笑道:“看你的眼神,我覺得你又想潑我水了。”沈徹拉了拉自己的衣袍,很有暗示性地拂了拂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紀澄又開始臉紅。

“四弟來謝謝我。我給他介紹了一位先生,姓李。這人是個奇材,今年已經四十有八了,屢試不第,但猜起科舉的試題來,回回都至少能打中一題。而且說起辨義套路來,更是一套一套的,很有些見地。只是他窮酸潦倒,名氣不彰,知道的人不多。”

紀澄奇道:“那他既這麽厲害,為何自己卻屢試不第。”

沈徹道:“這世上有種人,明知道路有捷徑,開解別人的時候是頭頭是道,可落到自己身上時,卻怎麽也不肯彎腰。這位李先生,胸有大志,視科舉為兒戲,解析辨義他一一剖析方法,雖然自己不第,卻要證明他的學生使用他那一套理論就能魚躍龍門。而他自己下場時,文中眾橫捭闔,針砭時弊,對當今也頗有褒貶,哪個考官又敢取他?”

紀澄點點頭,對這位李先生倒是添了一絲敬意。但又難免對號入座,覺得沈徹話中有話,暗示她明明有捷徑,卻賭氣不肯服輸。

“這麽說,徑表哥覺得很有效?”紀澄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大哥,能讓沈徹都推崇的,想來應該不差,她家大哥也該去聽聽,抱抱佛腳也好。

“四弟覺得收益頗豐。”沈徹道。

沈徹似乎故意在“四弟”二字的發音上加重了一點兒,紀澄立即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那我叫人去蘭花巷給大哥也說一說,讓他也去聽一聽。”

沈徹“唔”了一聲。

氣氛還算融洽,家長裏短的說起來似乎也不嫌瑣碎,紀澄開口又問:“我二哥那邊的事情還順利嗎?”

自打紀澄開始守孝後,晉北鐵礦山的事情就是紀澄的二哥紀澤在打理,雖然成親前沈徹戲說過要讓紀家把這樁生意當嫁妝給紀澄,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動紀家如今最大的這塊肥肉。

沈徹垂眸道:“那樁聲音啊?我已經同皇上透過底了。”

紀澄只是小小吃驚而已,她知道沈徹在這件事上必然是有後路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若以後被人揭發出來,哪怕他是皇親國戚恐怕也難逃國法。

“那皇上怎麽看?”紀澄問。

“皇上缺錢。”沈徹一句話就總結了。很多匪夷所思、大逆不道的事情,在特殊的時候說出來卻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比如,兩年西北大戰,戶部已經沒有余銀,連宮中年前大火燒毀的宮殿都撥不出銀子給工部修繕。

建平地只好自掏腰包,從內庫撥帑幣。內庫是皇帝的私庫,拿出一分一毫都覺得肉疼,沈徹就乘機上了西域的條陳。

向西域諸國販售私械,鼓勵他們窩裏鬥,只要掌控得宜,有百利而無一害。至於所得收益,如今是五分歸於內庫,剩下的再由紀家、淩家瓜分。至於袁謙和則並沒有動他的位置,將來收手的時候,總要有替罪羔羊不是?而袁謙和真不算冤枉。

紀澄看著沈徹,心想這人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他是不是早就算好了這一天,難怪說娶自己一點兒壓力也沒有。

沈徹似乎很享受紀澄這種狐疑的看妖怪似的眼神,“眼看著就要入秋了,今年中原是豐收之年,秋後西北的突厥人肯定會侵犯邊關,擄掠人、糧,我們也想靠一場硬仗讓突厥幾年以內再不能興風作浪。”

紀澄聽沈徹提起過,只是不知他為何又突然說起這事。

“是喆利嗎?”紀澄小心翼翼地說著這個名字。這名字也算是她和沈徹之間的禁忌了,當初正式紀澄引喆利去西域,才有沈徹險些死在西域的事情。

紀澄心有戚戚,可沈徹似乎已經毫無芥蒂了,“是喆利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