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桃花雲(六)

紀澄倒是沒放在心上,她最近忙著養病,還將榆錢兒和柳葉兒的親事也定了下來,開了春這兩人就要相繼出嫁了。

最終紀澄替柳葉兒定下的還是她陪嫁鋪子裏的一個掌櫃,為人忠厚肯定稱不上,但是腦子很靈活出事也極有章法,有紀澄在頭上看著,柳葉兒的日子只會過得越來越好。

此外紀澄每日必做的功課就是在沈徹的指導下修行五蘊玄月功了。她因著有吐納的功底,初初上手時十分順利,惹得沈徹直誇她有天賦,若是從小練習的話,只怕這會兒已經是江湖高高高手了。

紀澄懶得理會沈徹的吹噓,她心知肚明前路肯定有坑,只是不知坑在何處而已。

那金銀魚的確有奇效,所謂的玄月功可能也有少許貢獻,反正紀澄這兩個月來是眼見著長肉了,昔日那楚楚搖曳之風雖然減了兩分,但眉目間卻明麗許多,有霞艷薄霧的瑰麗,日映梅雪之清瑩,早已比昔日容光更甚。

因那肌膚透出水光,仿佛掐一把就能流出桃花汁來,細膩得即使眼睛都貼到她臉上了,也找不出一點兒瑕疵來,倒是將紀澄的年紀顯得年輕了不少,約莫十七、八歲而已。

這日紀澄剛起,沈徹練了功從頂院下來,一進門就從背後摟住正在用薄荷水清神的紀澄,“長肉了,我喜歡。”

紀澄一把拍開沈徹放在她胸口上的狼爪,這人最近的行為越來越露骨了,看她的眼神讓紀澄覺得自己就像被按在狼爪下的兔子。

沈徹還想耍無賴,可惜柳葉兒帶著紀澄新選的小丫頭桂圓兒正在旁邊伺候,雖然沈徹進門時,她們都往次間避去了,但總不能賴太久,而紀澄在人前臉皮又薄,沈徹只能悻悻地使勁兒揉了一把,以解心頭之火。

紀澄梳好頭發,沈徹拿起螺黛替她描眉,“今日你想畫個什麽眉型?昨日是濃眉,今日畫柳葉眉吧。”

沈徹都自問自答了,紀澄還能有什麽置喙的余地,心裏默默地道,隨你的便吧。

其實紀澄的眉形極好,不描而黛,但是耐不住沈徹要學那張敞畫眉的恩愛,成日就折騰她的眉毛。

這也就罷了,紀澄如今連自己的腦袋也做不得主,一應插戴全是沈徹替她選,他養傷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替她雕玉簪,各式各樣的山茶花,在紀澄的強烈抗一下這才有添了牡丹、寶相花、玉簪花之類。

偶爾紀澄委婉地表示自己也想戴點兒金銀首飾時,沈徹就毫不留情地鄙夷她,“別人不戴玉那是沒有這樣上等的玉料,也沒有我這樣的刀法,退而求其次才穿金戴銀。”沈徹就差沒有直言戴金子的都是暴發戶了。

好,紀澄這也就忍了,但是沈徹替她挑衣裳的眼光她可就不敢苟同了,總之全是米分色,薄米分、櫻米分、桃米分、珊瑚米分、胭脂米分,真是怎麽米分怎麽來。虧得紀澄臉嫩,穿起來倒是相得益彰。

有時候紀澄忍不住想,若是將來她三、四十歲的時候沈徹還叫她穿米分色,她應該會再次有殺他的沖動。

沈徹將紀澄扮得美美的這才一路送了她去芮英堂。

紀澄見老太太穿的是出門的衣裳,因問道:“老祖宗這是要出門?”

“昨兒晚上才送來的信,貞平長公主一走,忠武侯府就要分家,咱們兩家也算是親戚,所以請我過去當個見證。”老太太道。

“怎麽這麽突然?”紀澄問道,貞平長公主這才剛下葬,李家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分家了,這裏頭也不知是有什麽貓膩。

紀澄猜得不錯,眼見著衙門都要封印了,李芮的父親工部郎中李茂卻牽扯進了貪瀆宮內重建長樂宮銀子的官司裏去。

那長樂宮在舊年正月裏被一把火給少了,建平帝讓戶部撥款重建,那時候征北軍正在同西突厥作戰,戶部府庫空虛,東挪西湊才在五月裏將銀子湊夠,這都已經次年臘月了,長樂宮都還沒重建好,建平帝發怒催促工期,這才鬧出了這門官司。

大理寺趕在過年前將李茂下了獄,然後便封了印,如此一來李茂就只能在牢裏過年了,可不急壞了李家的人,或者該說急壞了李家二房的人。

李芮雖說從家廟裏放了出來,可正好趕上她父親入獄的事情,她大伯表示是李茂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們也幫不了忙,李芮只好去求沈徑,因她與崔瓏素來相好,還去常衡院求過沈禦。

只是沈徑和沈禦口頭上都答應幫忙,卻不見一點兒真章。

李芮成日裏以淚洗面,又抱著玉姐兒去求沈徑,沈徑雖然恨她,可到底心善,少不得往九裏院來尋沈徹,他知道這種事情找他這個看來閑著無事實則神通廣大的二哥準沒錯。

九裏院裏此刻燈火通明,沈徹正在燈下替紀澄的腳趾甲染豆蔻。紀澄素來是不碰這些東西的,沈徹也喜歡她的手指幹幹凈凈,偏偏這人愛好十分奇特,非要逼著她給腳趾甲染豆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