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心(第2/3頁)

沈度俯身替姬央掖了掖被角,“快睡吧,我得閑了再來陪你。若是晚上害怕,就叫玉髓兒進來陪你。”

“我不害怕,你若是忙完了,不管多晚都可以來我這兒,我不怕被你吵醒的。”姬央體貼地道。

沈度“嗯”了一聲,自頭也不回地走了。

姬央在沈度走後狠狠地踢了幾腳被子,濃濃的挫敗感包裹著她,想她安樂公主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癟啊?問題是還有苦無處述,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而沈度在悄無聲息地閃離姬央的臥房後,還回頭朝花叢後一直緊盯著姬央房間的黑影投去了嘲諷的一瞥。王家的人就是愛玩這種不入流的把戲,以為逮著姬央偷0人的證據就能要挾她做事兒了?

姬央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昨晚的挫敗感似乎也沒影響她一大早的好心情,用過飯她就換了男裝,領著玉髓兒往晉陽的大街上去了。

晉陽沒有信陽來得繁華,但卻另有特色,更為古樸一些。

逛了一個上午,姬央零零碎碎地已經買了許多不值錢的東西,比如雞翅木雕的手鏈,桃心木做的發簪,到用午飯的時候,姬央也沒往那些車馬輻輳的大街上去尋酒肆,反而只鉆小巷,尤其是飄著飯食香氣的小巷。山珍海味吃膩了,她總是喜歡尋點兒小點心。

玉華巷一條街都是賣吃食的,熱氣騰騰,焦香、蔥香、芝麻香縈人口鼻,姬央才剛走進去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這條街並不長,姬央來回逛了一圈選定了張大娘的面點攤子,只因她是裏頭穿得最幹凈的。

張大娘給姬央用熱鐺烙了一張雞蛋煎餅,薄薄的脆皮兒,裏面加了一只雞蛋還有芝麻醬,姬央咬了一口,只覺得舌頭都快被美掉了。

姬央正吃著卻見從張大娘身後沖出一個女孩子來,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滿臉淚水,沖著張大娘嘰哩哇啦吼了一大通,姬央也聽不懂,因為她們說的是方言。

張大娘也沖著那女孩兒吼了兩句,又回過頭來朝姬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客官見笑了。”

姬央什麽事兒都好奇,別人的家事兒也不例外,“這是怎麽了?”

張大娘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手,拎起竹杓開始做粲。稀米糊從竹杓底部的小孔裏落入油鍋,炸起來就是粲了,蘸著醬吃更是美味。她一邊炸著粲,一邊跟姬央嘮嗑道:“哎,過幾天蘭花兒就要嫁人了,她正鬧著不肯嫁。”

蘭花兒就是張大娘的閨女兒。

“蘭花年紀那麽小就要嫁人啦?”姬央有些詫異,那姑娘身子都沒長開呢,根本不可能圓房。

張大娘嘆息一聲,“能有什麽法子,這兵荒馬亂的,我和蘭花她爹都是動不了幾天的人了,早些把她嫁了人,她男人也能照看她一些。”

“我們也不圖她幫襯娘家什麽,只盼著她將來能有個依靠。可這孩子就是不聽,非要留在家裏幫我做活兒,哎。”張大娘說著說著又是一聲哀嘆,“一點兒也不懂我和她爹的苦心,難道我們就忍心將她這麽早嫁出去?那還不是怕我們哪天有個萬一,她孤苦伶仃麽?”

“那齊大生得一表人才,又有一身蠻力,她嫁過去我和她爹就是死也放心了,咱們這條街上多少女娃子爭著想嫁給齊大啊,蘭花兒怎麽就不懂我和她爹的苦心呢?”

張大娘還在碎碎叨叨,可姬央眼裏卻再也看不見她,她的臉已經變換成了蘇後的臉,盡管一個滿臉風霜,一個風華絕代,此刻卻意外地重合在了一起。

天下慈母都是一般的心腸,姬央很難不去想,她的母後在背後是不是也是這樣向她身邊的女史傾訴的,說姬央不懂事兒,不明白她的苦心,她替她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優秀的男兒,多少人爭著想嫁給冀州沈度啊……

姬央心裏一陣酸澀,覺得自己真是不懂事兒,臨出嫁前還和母後大吵了一架,說她不講信用,明明說好她可以不嫁人的,也明明說好將來她可以自己挑選夫婿的。

也不知道她母後是在何等心情下將她遠嫁的,姬央想她想得不得了,心裏又擔心,也不知當時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母後是在憂慮什麽,才將她嫁給沈度的呢?

姬央心裏又擔心又難過,刹那間就淚盈雙眸,到最後連聲音都憋不住了,玉髓兒在一旁急急地問,“公,公子你這是怎麽了?”

偏偏姬央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就是不說話,玉髓兒好說歹說才將姬央勸回了馬車上,回了雲德公主府上。

到晚上沈度進門的時候,姬央眼睛上的紅腫都還沒完全消退。

姬央是沒料到沈度今夜會來的,她有些懊惱地用手摸了摸腫起的眼皮,“你怎麽來了?”

沈度聽姬央的聲音還暗啞著就知道她哭得有多厲害了。盡管彼此做夫妻還沒幾日,但沈度已經知道姬央的性子,當初在漳水畔遇襲差點兒死了都沒哭,哪怕是在自己這裏受了委屈,最多也不過紅紅眼圈,她不是個愛哭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