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義(二)(第2/2頁)

情義有時候太重,反倒叫人不知該如何對待,尤其是你對他的情義無法回報的時候。姬央輕輕地搖了搖頭,她便是再壞,也不能讓李鶴無休止地等她。許諾在先,負他於後,已經是愧對無比了。

可姬央的這番做派看在李鶴眼裏,卻是她對沈度依舊余情未了,他找來了,她便走了,並不是她嘴上說的那般無動於衷。

張嬸和王嬸躲在籬笆後面看著姬央出來,彼此對視一眼,心裏想的都是一件事,李娘子這是要被捉回去了,也不知回去會不會受罪。雖說姬央寡言少語,但平素為人是很大方的,她們來借個什麽東西,她從來不猶豫的,更不會提還的事情。所以張嬸和王嬸對她印象都不差。

“央央。”沈度朝姬央招了招手,“既然要走了,同你的鄰居道個別吧。”

張嬸和王嬸一聽這話,也不好意思再在外頭偷看,你推著我,我拉著你的整理了一下衣裳一起走到了院門邊。

張嬸道:“這就要走了呀,還怪舍不得的。鄉裏鄉親的,多個人才熱鬧。”

人都已經進來了,姬央總不能再視而不見,何況平日裏的確得張嬸照顧良多,她緩步走過去,被沈度拉到身邊,只聽他道:“央央這些時日在這裏多虧兩位照顧了。在下略備了些謝儀,還希望兩位嬸子不要嫌棄。”

沈度話音剛落,樂山和青木就捧著兩份禮過來了,最下頭是兩匹布,一匹靛藍素布,一匹蠟染花布,看得張、王兩位眼睛一亮。那上頭還有幾封糕點並蜜餞,還各封了一串錢。

可是把兩位大嬸給樂壞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完了回頭一合計,也不再替李鶴說話了,都只說那沈郎君真是好脾氣,出手闊綽,人又生得俊,那沈娘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跟李鶴跑了。這等不守婦道的婦人,回去了合該狠狠收拾一頓。

這小半年的鄰居到最後還是比不上兩匹布值錢,李娘子一下就變成了沈娘子。

當著姬央的面,沈度雖然沒對李鶴做什麽,但卻也容不得他混淆視聽,姬央前面的夫姓一輩子也只能是沈。

只李鶴心裏震驚,沈度怕是早就查到了他們的下落,否則不會連張、王兩人的禮物都備好了。而他自己卻不出頭,而是將羅女史推到最前面,料定了小公主反抗不得,真是卑鄙到了極點。

然而這樣讓李鶴意識到了,他即便是苦等姬央也沒有用,先且不提小公主心裏怎麽想,單看沈度就知道他不會放手的。沈度越是表現得沉穩而風儀上佳,就越是讓李鶴心憂,他恨不能沈度沖動地打自己一頓才好,那樣還能說明沈度好對付一些。

但沈度明顯是太了解姬央了,心善的人總是偏向弱勢一方。他今日要是動了李鶴,姬央能心甘情願地跟他走才怪,而如今這樣反倒好,心裏有愧的是李鶴和姬央,處在弱勢和委屈之位的是他沈度。

沈度沒有猜錯姬央的心思。她一個人的時候可以理直氣壯地從他身邊逃走,但遇到李鶴以後就有了那麽點兒不夠理直了,所以一看到老姑姑就乖乖就範了。

走到山下時已經是夜裏,客棧雖然不大,但比山上的兩屋小院還是寬敞舒服許多。

玉髓兒等人先伺候姬央沐浴更衣,這才脫了衣裳呢,玉髓兒就大驚小叫起來,“公主,你的腳怎麽了?”

姬央探頭看了看,不以為意地道:“沒什麽啊,受的傷都好了。”

“可是,可是……”玉髓兒指著姬央腳上的疤痕一臉的心疼,白璧微瑕,怎不叫人遺憾,“公主,等沐浴完奴婢給你擦雪肌膏,指不定能把這疤痕去掉。”

姬央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舒舒服服地泡在澡盆裏,由露珠兒給她洗頭、擦澡。不得不說這有人貼身伺候的日子就是好,由儉入奢真是一點兒都不困難。

洗過澡,老姑姑在外頭早給姬央準備了她以前日常穿的衣裳,不過因著魏帝薨了,所以在家裏時就已經做好了素色衣裳帶過來。

姬央看著老姑姑抖開的輕羅裙,光澤仿佛瓷色,摸上去滑潤如綢,夏日裏穿起來既清爽又透氣,是她以前夏日最喜歡的布料,一匹便值百金。

姬央琢磨了一下道:“不穿這個,穿我在山上帶下來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