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漆黑的夜裏,沒有星光。

天邊掛著一輪模糊的圓月,不甚明亮,朦朦朧朧,攜著一絲詭秘。

陣陣寒風直直灌入泰安鎮無人的街道間,引得角落裏喘息顫抖的黑影們不住咆哮。空中的幾朵烏雲暗然翻滾,突然被幾道淩厲的光箭劃破,瞬間散了開去。

那幾道光飛至泰安鎮上空,漸漸緩了下來,隱隱能看清是幾個人在禦劍飛行。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穿著黃色的道袍,一臉正派,蓄著三寸美須,說不出的仙風道骨。

“輕遠,那靈鷲最後看到你七師妹的地方,便是這裏麽?”

緊跟在他身後的俊美白衣男子點了點頭:“回陸師叔的話,決計不會錯。”

陸修略一沉吟,五道劍光便落至一處破敗的屋頂。潛伏在四周的活死人嗅到了活人的氣息,登時躁動起來,三三兩兩沿著房屋的四周打轉攀爬。索縈本是跟在最後,猛地瞥到墻下的那些東西,駭得微微向莫輕遠靠近了些,清麗的小臉皆是懼意。

“這是什麽東西?”雲霄被那腐爛的氣息熏得頭昏腦脹,習慣性的摸向腰間的酒葫蘆,卻想到長輩在場不可放肆,不由得垮下了臉。

其實若說其它前輩高人,在面前喝口酒也不打緊,偏偏這個前輩是陸修。聽說這位天衍派的師叔原來生性頑劣,灑脫不羈,卻因此鑄下大錯,深感痛悔。自己在天衍峰閉關十年,將一身暴躁的性子生生磨滅,自此對一些規矩教條無比看重,劍下斬殺妖魔無數,實是個厲害又讓人頭痛的老頑固。

“屍毒倒是沒什麽稀罕,棘手的是這馭屍術。”陸修嫌惡的看著下面的活死人:“能操縱這麽多屍體,這道行可不容小覷。”

“師叔,你看那……”傅燁文指著溪水的方向。

五人皆遠遠的看去,溪水對面漆黑一片,看起來沒什麽稀奇。月光朦朧的落下來,溪水邊的大柳樹擺了擺,突然有些模糊了,像是映在水中一般。

“結界?”陸修疑惑的道,伸手擋住想要上前一看究竟的雲霄:“不要禦劍過去,這裏面恐怕有什麽蹊蹺。”

“陸師叔說的是,若對方把咱們困在那條溪水附近,可就難以脫身了。”莫輕遠附和道,眾人皆了然的點頭。雲霄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自從索縈將整件事說給他聽,他便一直在生莫輕遠的氣。

你與她一起長大,她是什麽人,你卻不清楚麽?你怎可以這樣說她?

雲霄負氣轉向靈寶派,日夜禦劍,將陸修請了出來。莫輕遠將情況與這位陸師叔說了,豈知陸修非但不怪他,還贊許莫輕遠辦事穩重,不感情用事。雲霄越想越是有氣,卻又不便表現出來,只是積郁了一團怒火得不到發泄,他本是單純爽朗的性子,想什麽便說什麽,斷然藏不住心事。聽得莫輕遠這樣說,便沒好氣的道:“困在溪水附近?老子便殺過去,看他如何困!”

說罷,不待陸修阻止,抽出背上鐵劍,捏了個“風”字訣,一劍向下劈去,空中卷起數道風龍,將咆哮著的活死人遠遠拋了出去,撞在殘垣斷壁上,無不筋斷骨折。

陸修無法,只得抽出佩劍,揚聲道:“這些怪物,活在世上也是為禍人間,我等今日便將其殺光,替天行道!”

無盡的黃沙揚起,漸漸勾勒出一個陰沉的面龐。天狗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表情,遠遠的站在那裏,虛虛實實,亦真亦幻。

“郁公子。”天狗冷冷的道:“在下玄陰教護教靈獸天狗,失禮了。”

作為一個馬上就要開打的敵人,怎麽說呢?天狗簡直是太有禮貌了……有禮貌到若是郁琉再不客氣一番,古小蘑都要看不下去了。

“聽聞貴教在尋我,”果然,郁琉笑吟吟的開了口:“不知所為何事?”

“想必郁公子比在下清楚。”天狗陰沉的道:“我要帶走靈芝妖。”

靈芝妖?誰是靈芝妖……古小蘑大奇,半晌摸不著頭腦。

“若我不準呢?”郁琉仍是笑吟吟的。

“還請公子斟酌,”天狗的聲音有些虛幻:“在下自知勉強不了郁公子,但是要帶走她……你身上的封印沒解,貿然動氣,天兵天將立時便會將這裏包圍,只怕……”天狗瞥了一眼郁琉粽子般的手臂:“只怕大家都不好收場。”

古小蘑聽得稀裏糊塗,郁帶魚仿佛讓天狗忌憚三分,卻又好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一轉身,十八卻奇異的望著郁琉,似是才發現他長得那麽好看一般。

古小蘑拉住十八的手,悄聲道:“他們在說什麽?”

十八還未答話,突然巨大的沙石劈頭蓋臉的砸將過來。她扯住古小蘑,縱身一躍,幾條藤蔓從地上伸出,將沙石纏碎,這才堪堪躲過一擊。

“你可聽過龍神的傳說?”十八喘著氣道。

古小蘑點點頭,回身去看郁琉。只見他仍笑吟吟的站在那裏,那塊最大的沙石飛至他面前,瘋狂的旋轉著,離他的鼻子只有幾寸,卻是無法前進分毫,連動著郁琉的黑發紛揚在風中。眨眼間,沙石陡然碎裂,像是被什麽重重劈開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