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她渾身一震,痛苦的表情盡去。

那些洞主和星宿本欲圍上去將天衍眾人一舉殲滅,卻不想看到古小蘑那個樣子,都遲疑的停了下來。

“師姐!”索縈低呼一聲,沖過去跪在她身邊,伸手抹去古小蘑臉上的飛灰。

她卻並未看索縈,只是兩眼無神的睜著,右手在地上軟軟的摸索,抓到一個劍柄,怔了怔,唇畔露出了一抹笑容。

沒錯,她竟笑了。

天上寂靜無聲。有個星宿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兵器,表情便如同被剝皮抽筋了一般。他旁邊那個洞主嘴唇哆嗦起來,像是又回到了十七年前那個噩夢般的一幕。

當年的誅仙台前,白衣女子掙脫了困住她的鎖鏈,抓過身畔的仙官,一手插進他的心口,掏出一個血淋淋的還在跳動的東西,雙目被映得赤紅,便在捏爆那東西的一瞬間,鮮血與笑容在她臉上一同綻放,美得恐怖之極。

就如同現在一般。

灰衣女子踉踉蹌蹌的站起身,銹劍在她手中,拖在地上,發出一陣令人心慌的摩擦聲。

朱雀與白虎的氣息突然有了些許波動,郁琉的青光頓時強烈起來,青龍大急,怒道:“別分心!”

他看到了朱雀恐懼的眼神,下意識的也回頭看去,那灰衣女子正擡頭向他看來,四目相對,青龍頓時心中一凜。當年滄海魔戰,那個水魔星君,便也是有這麽一雙血眼,狂妄,殘忍,像是要將一切焚盡。

他這樣頓了頓,青光便已蔓延了整個十字,向四方逼去。青龍大駭,連忙集中精神,將那青光又逼回十字中心。

郁琉卻仿佛不知一般,臉上似是還有幾分茫然。青龍望了許久,愈發的疑惑起來。

他手中幻出一柄小小的金刀,曲起五指,微微一動,那金刀便化作一道金光向郁琉刺去。青衫霎時揚起,在金刀飛至他頰邊的一刹那,突然炸開,聲音之巨,震耳欲聾。

“他盲了……”青龍怔道,表情瞬間狂喜,那金刀炸裂的一瞬,他清楚的看見,郁琉雖有躲避,雙眼卻是眨也不眨,那般巨大的響聲,他卻一絲反應也沒有。

“他盲了……聾了!”

青龍的聲音四散開來,懸崖邊的灰衣女子便怔了怔,笑意凝固在嘴角,使得她那雙血眼愈發猙獰起來。

“她在哭了……”蝶安慢條斯理的道,聲音沙啞而空靈,像是浸過了冰霜。

她沒有說“她”是誰,但天衍的人自然心中清楚。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拂過了十方洞主與二十八星宿所在的雲,整個顫了一顫。

“剿滅天衍?玉帝老兒是這樣說的麽?”她歪過頭,嘴角又彎起:“他總是覺得,毀滅什麽便是那麽容易,好像他是天王老子,六界一切便要任他宰割——”

“蝶安!”一個洞主終於按捺不住,厲聲打斷道:“事已至此,你仍是不肯認罪嗎?!”

“認罪?我何罪之有?”她冷笑,輕輕的道:“莫非你是說……將你的四肢一塊一塊的斬下來——”

一陣轟鳴,莫為一直小心的聽蝶安說話,卻不料天上突然發難,下意識的便向後退去。剛剛在集結在一起的星宿們突然散開,像是早有計劃般的站定在四方,一方七個。那位置和姿態,突然令莫為覺得十分眼熟。

“那是……”秋靜喃喃道:“星……星宿圖!”

“不好!”莫為突然上前一步:“他們想要做什麽?”

蝶安踩在一朵雲上,冷冷的注視著將她團團圍住的十方洞主,手中握緊了銹劍。

那十人各自站好,身子斜對著她繞起圈子來,越轉越快,不多時竟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風圈,將眾人的視線隔離在外。

與此同時,那二十八星宿卻原地盤坐起來,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莫為凝了靈力,擲出一把劍去,急道:“快,不能讓他們完成星宿圖!”

但是莫輕遠和雲霄等人用盡了辦法,卻是絲毫不能影響二十八星宿,想來他們一開始就布置了結界,這一切像是演練了無數次,定是早就計劃好的。

空中狂風呼號,有風圈漸漸升高,像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龍卷。蝶安便站在那龍卷中間,面上毫無懼色,血眼中滿是輕蔑:“過了這些許年,你們仍是學不乖啊——”

她的手扣在劍柄上,不知做了什麽,紫黑色的氣息突然爆發,盤旋於那銹劍之上,隱隱閃動著黑色的波紋。蝶安舉起劍,血紅的眼睛突然閉上,緩緩側過頭,像是在等待什麽一般。

龍卷正怒,卻見一道紫黑色光芒突然破出,十方洞主陡然停了下來,還有隱隱波動的氣流沒有散去,便聽一聲淒慘的悲鳴,蝶安從那渾身是血的洞主身上踏過去,手中抓著一個斷了的手臂,表情隱藏在陰影中。

其余九方洞主立時變換方位,將蝶安重新圍在中間,甚至沒有多看那受傷的洞主一眼。蝶安冷笑一聲,卻不給他們布陣的時間,一劍橫過,兩個洞主分別用判官筆和銀劃鉤來擋,皆被那紫黑色的魔氣彈了出去,趁其余七方洞主還未反應過來。她血目圓睜,回身又是一劍,差點削去一個洞主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