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祭祀(第2/3頁)

大老爺和大太太面上都是一寬。

二老爺的確知情識趣。

大房提出的這幾個條件,都是他們夫妻仔細斟酌過的。

留下這幾個侄子在山塘書院讀書,也不能說沒有人質的意思。

二老爺如果不肯答應,兩房自此就是分道揚鑣。

大房在京中少了一個自己人,有多少不便且先不說,二房卻是從此就少了保護傘。

也難得二老爺看得這樣清楚,眼睛都不眨,就全盤接受了大房的條件。

大老爺就示意張總管上前,又親手上前攙扶起了二老爺。

“既然兩家要進京,也該把神位請到京城去,為老太爺、太夫人早晚上香。”

就與二老爺並肩進了祠堂。

請神位是大事,即使只是將早預備下的神位交給二老爺,大老爺、二老爺也要跪拜行禮。

祠堂深處就響起了二老爺斷斷續續的哭聲。

二太太垂首跪在地上,深深地埋下了頭。

七娘子擡起頭,就與九哥對上了眼。

兩姐弟交換了一個眼色,都從胸口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這個家,終於是徹底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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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出了祠堂,二老爺的淚水就沒有斷過。

大老爺索性就安頓他在外偏院洗漱了,換過了衣服,兩家人又進了內院說話。

二太太是沒臉見人,早被送回了翰林府裏。

二老爺也把幾個侄少爺打發回家,侍奉母親。

就只有大老爺、大太太並二老爺三個當家人在東次間圍坐。

大老爺就給大太太使眼色,“這些年,二弟的田土和我們是放在一塊收租,你也應該把賬本拿來給二弟看看。”

從前分產不分家,很多事都是兩房合作,怎麽方便怎麽來。

二太太不善理財,家裏沒有男丁,也不方便理財,二老爺就做主請哥哥嫂嫂幫忙看顧江南的一點產業。

提到這事,二老爺的淚水就又下來了。

一邊嗚咽,一邊自責,“是我沒有用,不能管束好妻子,叫哥嫂涼了心!”

大太太到底是女流之輩,見了二老爺這個樣子,也不禁有幾分心軟。

面上就露出了悲愴。

“哪家沒有這樣的事。”她安慰二老爺,“你們自己也有不菲的家事,過幾年就越來越好了!”

二老爺越發傷感,嗚嗚咽咽地,竟跪到了地上,又要磕頭,“是弟弟對不起哥嫂,沒能孝敬哥嫂,弟弟沒有用,弟弟沒有用!”

又斷斷續續地哭訴起了當年在西北的生活,“自從大嫂過門,對我就像是對自己的孩子……從來吃的用的,都是先盡著弟弟,弟弟心裏清楚,都清楚。”

“想要出人頭地,奉養哥嫂,不想這把年紀了,還是這樣不肖,要哥嫂再回頭來看顧我……”

字字句句,都說進了大太太的心坎裏。

大太太也不禁潸然淚下。

“你自己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叮囑二老爺,“再不要出這樣的事了……”

二老爺膝行了幾步,就一把抱住了大太太的小腿,趴在大太太膝頭痛哭起來。

“弟弟對不起嫂子,對不起哥哥!”

大太太就和他一道,抱頭痛哭。

大老爺側頭看著這一幕動人的天倫圖,唇邊卻慢慢泛起了一絲欣慰的笑。

看來,二老爺也很怕大房一家就此和二房生分。

內宅的事,是內宅的事,朝堂的事,是朝堂的事。

分家分產,也不代表在仕途上,兩家就要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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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這一哭,倒的確是有效用的。

自從當時在念先祠前,兩家徹底分家,大太太就整日裏帶著幾個媽媽,忙著把二房多年來和大房的賬目往來交割清楚,有些在大房名下代管的田土,也要清算出來,把帳還給二房。

雖說二太太羞於見人,但這到底關系到二房未來的生計。

還是忍著恥辱,進了大房的門,跟著大太太撥打算盤,收清了自家的賬目。

就是因為二老爺的這一哭,大太太就沒有再在賬本上做什麽手腳,對二太太的指點也還算盡心。

當家主母,要在背後扯後腿敲悶棍,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不說別的,只要在重新丈量兩家田地的時候做點手腳——現擺著是地頭蛇哥哥,又占了理,二房就要吃一個啞巴虧。

不過,到底大太太在銀錢上從來是不小氣的,也看不上這樣下作的手段。二房不但是把自己的產業完完整整地盤點了出來,甚至還占了些小小的便宜。

一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九。

雖然已經分了家,但到底二老爺臘月裏才進了翰林府,家裏又出了這麽多的變故,哪有心思料理年事。

又要顧忌外人的眼光……大老爺主動開口,兩房早就說定了一起過年。

二十九一大早,二老爺夫婦就帶了三個兒子,進了百芳園。

兒女們也都打扮得隆重,在堂屋候著二叔二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