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愛看同一張臉(二)(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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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畫哼著歌進家門,換著拖鞋耳後是母親的嘮叨,“扔個垃圾去那麽久,是不是又在外面瞎溜達了?”
“沒。”她笑嘻嘻的,轉身進屋。
開了台燈,繼續寫物理試卷,將不會的題號用紅筆畫個圈做上標記,腦海裏驀然蹦出顧天北靠著小桌子看物理課本的情景。
她咬著筆帽,盤算著,能不能找他問個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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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只是想想,她還不至於自來熟到拿著試卷上門問題的地步。
第二天放學前的自習課,年畫老老實實拎著試卷去講台上。不會的問題一一問了老師……
獨自對著試卷消化的時候,傳達室大叔來敲門,和物理老師短暫交流幾句後,年畫的桌面被輕輕叩響。
“出去一下,外面有人找。”
“找我?”
年畫在傳達室大叔的指引下走到樓梯拐角,下樓,一眼瞥見幾級台階下的顧天北。
他換了一件上衣,依然是白色,依然舊而整潔,黑色長褲,黑色帆布鞋,兩條長腿直直站著,背也挺直,軍人一般望著操場方向,等她。
聽到她急匆匆跑下樓的聲音,他轉頭 ,一雙眼睛在她身上快速地、不著痕跡地梭巡一眼,微微抿唇,半笑不笑地將目光錯開,等著她過來。
有幾個體育課偷懶回教室的女生路過,探究的眼神多看了兩人幾眼,竊竊私語。年畫心裏一陣雀躍,笑眯眯在他面前站定。
“你,找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尖,心裏很確定。
顧天北略一頜首,錯開她亮晶晶的眼眸,低頭去看手裏的紙袋。
年畫緊盯著他的臉,語氣難掩興奮:“你叫顧天北?名字真好聽!”
那天在夜市,林茜喊他的那一瞬,她看著他隔著燈火和人群回頭,純凈又淡漠的樣子,就覺得這名字真適合他。
顧天北微怔,“謝謝。”
隨即幾本書被遞到她面前,他又是一句“謝謝。”沒多余的話。
年畫瞥一眼最上面的西方經濟學,若無其事轉了話題,“你怎麽沒給我打電話?該不會沒看到我留給你的電話號碼?”
轉念一想也不對,“看我這腦子,你如果沒看到電話號碼就更不會知道我在哪個班了,嘻嘻,你是特意來看我的?”
“我來還書,”顧天北正色:“謝謝你的書,我不能收。”
年畫背著兩手往後退一步,“你拿著唄,反正我也看不懂。”
顧天北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沒收手,態度堅持。
年畫討價還價似的:“拿著拿著,權當我們交個朋友。”
“不好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想我們大概不適合做朋友。”顧天北抿抿唇,手上的書再遞近一寸,被她歪頭躲開。
兩個人無聲僵持,暗裏較勁,一個無表情,一個笑嘻嘻。
末了,他彎了腰,試圖將書本放在樓梯上。
年畫見狀轉身就往樓上跑,邊跑邊回頭聲明:“交朋友的事兒可以緩緩,書我是絕對不會收的,你就帶回去。”
她頭也不回,一溜煙跑個沒影。
顧天北擡頭,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想叫住她,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他嘆口氣,將書拿起,擦幹書背上的灰塵,裝回袋中,然後若有所思看一眼樓梯,轉身回去。
樓梯上,年畫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對著他挺直的背脊得逞地笑。
她看的出,他是真心喜歡書。珍惜書。
她緊跑幾步到二樓走廊,扶著欄杆去看他的背影。
白色上衣被風吹得鼓鼓囊囊,感覺快要飛起來了。他低了頭,頂風一路疾走。
高瘦的身影在空曠的校園中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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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的晚上,彭哥和前台小妹先走了,顧天北留在店裏做打烊前的收尾工作。
餐廳連接後廚的走廊上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還有面嗎?”
“不好意思,今天已經關門了,請明天再……”顧天北回頭看到來人,神情一頓,“是你。”
溫潤的嗓音如初夏微風。
年畫忙不叠點頭,歪頭淺笑:“是我啊!”
……
僅剩的面條只夠做半份牛肉面,端到她面前時正裊裊飄著熱氣。年畫吸溜兩口,端著面碗邊沿溜到後廚,看他收拾東西。
木案板被洗好沖凈後擦掉水珠立起來,菜刀一把把插入刀架,碗筷分門別類擺放整齊。顧天北微低著頭,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些,兩只手伸到水管下,仔細沖洗著。
晶瑩的水珠在他骨節分名的手指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水花,冒著小泡泡。
年畫將面碗放在木桌子上,挑一筷子面條塞嘴裏,有些口齒不清地問:“你的理想是做廚師嗎?”
理想?顧天北擦手的動作一頓,沒答,轉身收起自己的書,放到舊背包裏。
身後小女孩還在嘟嘟囔囔:“我媽老說讓我好好讀書,以後讀師範大學,像姨媽一樣做教師,可我一點都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