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槐寂

{陸}槐寂

太過於偏執的愛,往往傷人傷己。而懂得的人,最終學會了愛。

楔子

“尋跡師?”頭發裏別著一枝槐花的奇怪男人,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男人除了頭發裏別著槐花,一身的淡藍色素衣上面,繡著一棵蒼勁的古樹,樹上綴滿了雪白的槐花。雪白的槐花映得他一張清秀的面頰更加柔和,舉手投足間,當真是一個花一樣的美男子。

少年一頭亂糟糟的銀發,還豎著兩只貓耳朵,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打量著面前這個花枝招展自稱懷安的男子:“尋跡師是我家主人阿碧,我叫冬蕁,你找她幹嗎?”

年輕的男人皺了皺眉,不懂這個貓耳少年為何對他如此充滿敵意,要知道他們可是第一次見面。

就在一個時辰前,他站在了這艘船下,船叫浮屠船,他找的就是浮屠船。他是在某個妖怪發的微信朋友圈看到浮屠船的,他還聽人說很少有人能找到浮屠船,他覺得自己運氣挺好的。

竟然頭一次來河邊,就讓他看到了。

男人想到這裏,不禁笑了起來。他伸手從發間拿下槐花,放在鼻翼下聞了聞,遞給冬蕁:“初次見面,不成敬意。這位小哥,希望你可以幫我見到浮屠船的主人阿碧姑娘。”

“唔。”冬蕁接過槐花,見面送枝花?他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然後冬蕁看見那枝槐花在他的手裏閃爍了一下,紛紛綻開,露出小小的笑臉,沒錯!每一朵槐花都是一張笑哈哈的花瓣的臉頰,像娃娃一樣對冬蕁唱起了好聽的歌謠,幽香頓時彌漫了整個船艙。

冬蕁嚇得一個趔趄險些掉下凳子:“太詭異了!”

“喂喂,嚇到客人了。”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管家扶住冬蕁,“告訴你多少遍了,對待客人,要像春天般溫暖……好可愛!”管家撿起冬蕁扔在一邊的那枝槐花,忍不住放在鼻翼下聞了聞,花朵們於是更加賣力地唱起歡樂的歌謠。

而此刻,男人的目光已然放在了不知何時,朝他款款而來的女人身上。女人一襲綴著梅花的雪色長裙,萬縷青絲婉轉如風般輕盈,只是簡單的長裙和松松垮垮的發飾,卻因那一張精致的臉頰,一切都變得生動了起來。

男子眼神中流露出驚喜,難掩欣喜地說道:“啊,這位一定是大名鼎鼎的浮屠船的主人,觀心盤的擁有者子碧姑娘了。”

阿碧淡淡一笑:“請問有何貴幹?”

男子急忙低頭在衣服上找著什麽,忽然,他欣喜地抓著衣服的一角,遞到子碧面前:“我想要找它。”

子碧低頭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冬蕁一時好奇,急忙湊過去看。

在男子的衣服的那一角,正好繡著一只鳥兒。

“一只鳥?”冬蕁忍不住擡頭看向男人。

“不不,是一只百靈鳥。”男人急忙強調著,似乎覺得還不準確,立刻又補充道,“一只會說話的百靈鳥。”

1

唱完最後一首歌,蘇淺坐在後台的鏡子前,化妝師正熟練地替她卸妝,而後換上優雅精致的淡妝。四十分鐘後,她要趕去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那裏有一場記者發布會正在等待她。

蘇淺今年二十三歲了,是一位偶像歌手。三年前參加一档火遍全國的好聲音選秀節目,一夜成名,星途暢通。終於,她在二十三歲生日的這一天,完成了巡回演唱會的第二十三場,而且是在自己的家鄉——梅城。

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也許都是很成功的。可蘇淺,似乎並沒有享受到這種成功的喜悅,她甚至是憂郁的。

蘇淺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經紀人越來越愛提醒她:“蘇淺,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啊,你這麽幸運,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蘇淺沒有什麽不滿意的,但經紀人說:“你可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私下裏,我根本沒有看見你笑過。”

蘇淺很久之前看見過一句話,說是很多喜劇大師都有抑郁症。蘇淺那時候覺得荒謬,但現在,她覺得一切都是當時年紀小,誤以為成功了就能掌控一切。有些東西是你永遠無法完全掌控的,譬如你內心深處那些始終無法驅散的孤寂。

很少有人知道蘇淺是個孤兒,公司對外宣傳的一直是她出生在國外,父親是某大學的教授,母親則是專職的家庭主婦,從小就培養蘇淺音樂方面的素養。

只有蘇淺一個人知道,第二十三場演唱會選在梅城的原因。

梅城只是一座小城,連三線城市都算不上,在這裏開演唱會,大多數情況下是要賠錢的,但蘇淺堅持。她很少有堅持的事情,可誰都知道,蘇淺是那種一旦做了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倔種。

幸運的是,梅城的粉絲給足了蘇淺面子。蘇淺站在台上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聲的時候,她想,這些人總有一天會知道,她這個看似光芒四射的明星,二十年前,不過是梅城一家孤兒院門口哇哇大哭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