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覆滅(第3/7頁)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曾經為了討好溫雅如做過的一件傻事。那時候她並不覺得如何痛苦,只因她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如今她卻覺得全身都在疼,疼得渾身發抖,這種無形的疼痛揪住了她的心,控制了她的思維能力,讓她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兩個人。

是嫉妒,還是恨意,她已不知道,誰又能來告訴她,難道商容這樣急於拒絕她,是因為他早已有了心儀的姑娘?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還要對她這樣溫柔?為什麽還要一直跟著她?

這些年她一直不斷地追尋、奔跑,忍受著一切的痛苦,即便再傷心再疲憊,她也一直向前看,從前是為了溫雅如,後來是為了商容,可是現在,她再也沒有目標了。那些想要的,終究還是不屬於她……

商容又在呼喚著什麽,幾乎渾身顫抖起來。那年輕的姑娘紅著臉,將他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滾燙的面頰上。

若是唐悅足夠理智,她本該發現商容的神態很不對勁,身體狀況也與往日不同。他的神志完全沒有清醒,甚至有些陷入狂亂的狀態,瘋狂地呢喃著一個人的名字,卻因喉嚨沙啞幹咳而根本分不清他到底在叫著誰的名字。

只是誰又能在心愛的人和別人相依相偎的時刻保持冷靜呢——除非是個傻子。唐悅是很笨,但絕不是個傻子,她當然會嫉妒,會心痛,當然會一葉障目,看不清真相。

商容似乎是醒了,他睜開了眼睛。但他卻沒有將那女子的手放開,相反,他拉得那麽緊,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年輕的姑娘紅了臉,用力想要掙脫他的手。可她的掙紮在一個男子的力氣面前毫無作用,竟整個人都被他抱進了懷裏。

唐悅冷冷地看著,看到眼睛發酸,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此刻死死抱住另外一個女孩子。他擁抱著那個不知從哪裏來的姑娘,仿佛那是最珍貴的寶貝,唐悅覺得站在門外的自己異常可笑,可笑到她真的快要笑出來的地步。

她沒有再停留,轉身便離開了。這裏曾經有過她最喜歡的人,但這個人如今已不存在了。

如果他早對她說清楚,拒絕的原因是他另有所愛,她決不會怨恨他。但他沒有,一次次地接近她,給她希望,最終在她滿懷希望的時候狠狠地將一把尖刀插在她的心口。多可笑的自己啊……

商容燒得很厲害,那天的大雨後,他就一病不起。三日來幾乎沒有幾個時辰是清醒的,但在第三日的傍晚,他的燒還是退了,整個人的神志也慢慢恢復。當他看見坐在床邊照顧他的人,並不是他在夢中擁緊的那個人的時候,他失望了。

這個人,商容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們曾經在茶樓,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這姑娘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又為什麽會來照顧他?商容以手撐住額頭,不知是該慶幸自己並沒有在大雨中發病死去,還是失落真正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過。

年輕女子在見到商容蘇醒的時候,清秀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羞澀的笑容,眼睛裏充滿了愛戀的神采。

商容輕聲道了謝,客氣卻疏離。

“那天在雨裏碰見你暈倒在路邊,卻不知你家在何處。有人說公子你住在這家客棧,我們便將你送了回來。”彩雲仿佛沒有聽懂他話中的冷淡,溫柔地解釋道。

商容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任何人對待幫助過自己的人都不會太過分的,何況商容並不是一個冷酷的人。

他只是感到失望,以至於一時之間恨不得彩雲從未存在過,恨不得這幾日在他身邊的人是另一個……

“爺爺都叫我小雲,公子你也……”彩雲的眼睛悄悄在商容的面上轉了轉,終於還是忍不住紅了臉道。

“那麽,替我謝謝你爺爺。”商容這麽說道。

這對祖孫的房間就在商容的對面,本來他們銀兩不多,並不打算在這客棧留太久,但彩雲正是花朵般的年紀,實在不適合再跟著老者住在破廟野外,所以二人才不惜花錢住進了客棧。

為了答謝二人,商容送了不少財物,可他們卻堅持退回。商容無奈,便替他們墊付了一月的房租。如此一來,二人白天出去跑場子,傍晚時分回客棧休息。

商容的病情反反復復,總是不見全好,彩雲心中擔心,便每天回來以後都要來看看,在他的房間坐一會兒。若是換了大家族的小姐,決不會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房間裏逗留。但彩雲自小跟著爺爺走南闖北,雖然看起來嬌柔,實際上卻是個有主見有膽量的姑娘。她自從見了商容第一面開始,就對他難以忘懷,無意中救了他之後,更是讓她心中那份情愫迅速滋長。

商容當然看得出來這位彩雲姑娘的心意,不過是因為對方的援手,他如今才安然無恙,所以不好拒絕得太過嚴厲冷漠。連他自己也奇怪,為什麽對唐悅,他反而能那般狠心絕情,對別人,他反而還要寬容諒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