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雪恨(第4/5頁)

死一般的靜寂。

蘇夢枕第一次對軒轅朗日的話仿佛聽不見似的,好像他一貫習慣領命的耳朵已經聾了,他毫無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軒轅朗日皺眉,道:“你為什麽不說話?”他一說出口便頓住了,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分明也察覺到了蘇夢枕異常的態度和空氣中流動著的那種緊張的氣氛,他冷笑道,“看來你終於忍不住了。”他慢慢說著,並沒有表現出很驚訝的表情,他仿佛早已預料到蘇夢枕會有所行動似的,唯一驚訝的,只不過是蘇夢枕選擇的時機而已。

蘇夢枕笑了,他在軒轅朗日面前一向很聽話,聽話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他現在準備反戈一擊了,而且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成功,因為他手中掌握了一樣很重要的秘密和一個很重要的人。

蘇夢枕道:“義父,我一直很仰慕你。”

軒轅朗日冷道:“仰慕到恨不得我立刻斷氣的地步嗎?”

蘇夢枕嘆了口氣,道:“是,我從八歲開始就一直希望你早些斷氣,可這麽多年了,你卻還是活著,每次一想到你還好好活著,我就痛苦得要命。”

軒轅朗日看著他,不動聲色地說道:“狼崽子養大了,也不會變成忠心耿耿的狗,這一點我早就知道。”

蘇夢枕嗤笑,“是,如果我是一只狗,早被你馴服了,我直到如今還活生生站在這裏,已證明了我不是一只任人宰殺的狗。”

唐悅聽得疑惑了,她並不能完全明白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卻知道那必然不會是愉快的事情,否則他們的表情也不會這樣凝重這樣冷漠。

蘇夢枕叫軒轅朗日“義父”,可他的一舉一動卻沒有半分敬重之意,處處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敵意。

蘇夢枕接著道:“你知道我這麽多年過的是什麽日子嗎?”他這句話並不是對軒轅朗日說的,他是對著唐悅。

“我每天晚上都會從噩夢中驚醒,每次醒過來都會覺得自己活在地獄裏,然後還要戴著一張面具去面對別人。你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蘇夢枕慢慢地道,唐悅沒有說話,她知道蘇夢枕會說下去的,因為他顯然已壓抑了許久,連一切盡在掌握的平靜都已經被逐漸地打破。“你手中的傾城,屬於拜月教的前一任教主蘇玉樓,這一點,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但誰都不敢提,甚至連說出他的名字都不敢,因為他們都是膽小鬼,他們害怕提了他的名字就會惹來禍患,又或者是害怕被惡鬼纏身,因為蘇玉樓已經死了,死得很慘。”蘇夢枕的手指慢慢擡起來,指向軒轅朗日,“那個蘇玉樓,是我的親生父親,殺死他的,就是這位拜月教高高在上的現任教主。”

唐悅看著傾城,心中的情緒更加復雜,她從不知道這段過往,更不知道蘇夢枕和軒轅朗日之間還有這樣的仇怨,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要留在拜月教?他在這裏這麽久,難道是為了向軒轅朗日報仇,可他為什麽直到今天才動手?

軒轅朗日一直沉默著,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唐悅道:“那你為什麽還待在這裏?”

蘇夢枕道:“是啊,我為什麽還要待在這裏,在仇人身邊的滋味確實不好受,簡直比我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被人活剮的滋味還要難受得多。”他又笑了笑,道,“忍耐的滋味也很痛苦。”

唐悅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蘇夢枕轉過頭去,目光凝注著軒轅朗日,一字一字道:“我在找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找他身上最大的弱點,我找了十幾年,一直找一直等,幾乎都要以為自己等不到這種機會了,但總算老天對我不薄。”

他眼中隱忍的恨意令人觸目驚心,唐悅道:“你帶我來,是為了什麽?”

蘇夢枕卻沒有看唐悅,而是看著軒轅朗日,笑了,“當然是為了讓你來做個見證,這世上你最該恨的人就是他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是,軒轅朗日下了誅滅唐家堡的命令,殺死了溫雅如,殺死了唐憫,甚至連那麽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這樣的魔頭,唐悅怎麽可能不恨他呢?

軒轅朗日的笑容很平靜,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很可惜,你沒有機會。”

他的右手食指與拇指相扣,輕輕向外一彈,從唐悅的角度,可以看見蘇夢枕似乎動了動袖子,空氣中聽見一聲輕響,兩股勁風在空中相撞,很快消失。蘇夢枕微微一笑道:“義父未曾打聲招呼就貿然出手,只怕是有失身份吧。”

蘇夢枕輕輕松松就化解了軒轅朗日的指風,軒轅朗日卻也並不吃驚,他一言不發,雙手齊出,與蘇夢枕對了一掌後又是一招先發制人,攻勢淩厲。蘇夢枕仿佛早有準備,冷哼一聲,身子斜斜飛出,直逼軒轅朗日胸口大穴,兩人對了數掌,卻都沒有占到什麽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