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劍霜寒十四州(第2/3頁)

她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第一天午時,她昏昏沉沉的醒來,看見坐在床頭的那人,勉強笑笑:“東西都準備好了?”

掠影點了點頭,指了指墻角。

一大捆幹糧,和一個被捆的和幹糧似的大夫堆在墻角。

花艷骨和淚流滿面的大夫四目相對,然後微微一嘆:“我自己有藥,你把他放了吧。”

掠影隨手一劍,挑斷了大夫身上的繩子。

花艷骨目送那大夫屁滾尿流的逃走,一扭頭,就看到掠影抱著一大堆紅色藥瓶藍色小藥瓶之類的坐在她床頭,一臉擔心的看著她:“全都吃了?”

“你想送我見閻王麽?”花艷骨雙眼發黑,然後艱難的從枕下摸出那只用了一半的白色藥瓶,顫巍巍的交到掠影手裏,剛要說話,便閉了眼睛。

第二天夜裏,她才幽幽醒來。

“艷骨……”掠影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一轉頭,就看到他憔悴的臉。

“你多久沒睡覺了?”花艷骨懵懂的問。

“我怕我不叫你,你就再也不起來了。”掠影低低的說著,然後,輕輕的將臉枕在她的手心裏,將眼睛閉了一會,便很快睜開,對她道,“你等等,我去拿飯。”

花艷骨想要點頭,可是一陣睡意湧上來,便怎麽也睜不開眼來。

於是第三天醒來的時候,掠影一手端著碗,另一只手端著藥,平靜的問她:“先吃飯還是先吃藥。”

“那藥是外敷的……”花艷骨終於找到機會說出這句話了。

“那就吃飯。”掠影馬上將她扶起,讓她半邊身子躺進自己懷中,笨手笨腳的喂她吃。

花艷骨雖然一點食欲都沒有,可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半碗下去。

“我吃好了。”半碗粥下肚,她便將碗緩緩推開。

“那就脫衣服吧。”掠影平靜的將白色藥瓶裏的藥膏倒手上。

“……把飯拿來,我再吃半碗。”花艷骨立刻說。

“待會再吃,敷藥要緊。”掠影認真的看著她,“你自己脫,還是我來幫你脫?”

本想說自己來的花艷骨,悲哀的發現自己只剩下動動手指頭的力氣。

事急從權,她也只好哀嘆一聲,無奈的說:“我自己脫……你,你待會上藥的時候,能不能綁上眼睛?”

“閉上眼睛怎麽塗藥?”掠影為難的說,“讓我看一眼就好……我記性很好,無論傷口在哪裏,只要看上一眼,十年都不會忘記……”

“……算了,你把我的眼睛綁上!”花艷骨含淚閉目。

“是。”一條腰帶從身後伸出,蒙上花艷骨的眼睛,然後在她腦後輕輕的打了個結。

花艷骨大吃一驚,她只是開個玩笑,不是要真綁啊!

可剛要說話,便覺背上一涼,一只指尖帶著粗繭的大手便覆上她背上的傷口,那手指的溫度仿佛熊熊烈火,一路燒過她的冰肌玉骨……

月涼如水滿池塘,淡風微熏是花香。

掠影關上花艷骨的房門,然後,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快忘掉快忘掉……”他就像和尚念經似的念念叨叨,可惜就像他說的那樣,恐怕十年過去,他也忘不掉剛剛在自己手指下面輾轉□的身體吧……

“那小子又出來了!”

一陣喧嘩聲起,掠影緩緩擡頭,看向前方林列的火把。

采花客鼻青臉腫的站在隊伍的後方,指著掠影聲嘶力竭的吼道:“殺了他!顧爺有賞,顧爺有賞!”

掠影望向他們,平靜的目光從跳腳的采花客身上,慢慢移到那群兇神惡煞的暴徒身上。

連續三日,來自顧府的采花客都像叮血的蒼蠅一樣揮之不去,他手持官府文書,以花艷骨抗拒朝廷命令的名義,又吵又鬧,終於得了官府批準,任他重金聘請了一大批亡命徒,日日夜夜的沖擊著紅藥堂,試圖將花艷骨從裏頭搶出來。

他們唯一過不去的關,便是掠影。

他一人一劍,一守就是三天三夜,期間不眠不休,不逃不避。任你威逼利誘,他說守,就是守。

“咱們兄弟也是收錢辦事,兄弟,得罪了。”這次被采花客雇來的亡命徒,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班殺手,他們踏出一個殺陣,將掠影圍在了中間。手中的刀,戈,刺,諸般武器在地上投下淡淡陰影,看起來猙獰無比,仿佛一頭頭隨時會破土而出的兇獸。

掠影孤立原地,緩緩闔上眼。

然後,鏗的一聲,他左手長劍緩緩出鞘,劍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慢慢睜開雙眼,目光如劍光,被他的眼睛逮住的人,就如同被一把稀世名劍指著咽喉。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有花必有劍,也許冥冥之中,花艷骨來到沉香鎮,就是為了邂逅她的劍。

“有名無姓,有死無生。”掠影將手中劍甩出一道銀光,平靜的聲音在每一個人耳畔響起,他道,“我,掠影,為花艷骨之死士。誰想傷她,就先踏過我的屍體吧。”